總之成為偶像吧！ - 第十四話故事才剛開始

練習室的音響還在播放著某個K-pop男團的新曲，節奏強勁得像是要把地板震碎，但我一句歌詞都沒聽進去。

藍色系統視窗中的留言不斷地跳出來，自從上次系統提示「打賞與留言」後，這些留言便越來越密集，幾乎令人喘不過氣。

［「路人」表示劇情太過平淡］

［「路人」質疑這裡的主線劇情推進］

［「路人」詢問主角什麼時候才有新發展］

他們不能算是粉絲，也非蓄意攻擊的黑粉，只是像切換頻道時看見，瞥一眼、搖頭、發聲、離開。

不在乎，也無需承擔。

這樣的聲音反而最難抵擋。

我眉頭深鎖將這些視窗關閉，試圖暫時忽略那些喋喋不休的抱怨與期待。

「I need to get some fresh air.」見其他人點頭應允，我才推開練習室的門走了出去。

走廊的冷氣風撞上額頭，有種瞬間清醒的感覺。我走到沙發區坐下，身體沈進柔軟的墊子裡。周圍沒什麼人，只有樓上傳來斷斷續續的樂聲與鍵盤聲響。

系統留言不是一般的評論，沒有來自任何可見的平台，而是直接出現在我眼前。彷彿我只是某齣劇中的角色，被無數看不見的觀眾盯著，隨時隨地進行著評價與期待。

這種感覺讓我既焦躁又無力。

「……到底想看什麼？」我低聲自問，卻沒有人能回答我這個問題。

「你不喜歡被盯著嗎？」

語調輕緩、咬字模糊的說話聲傳入耳中，嚇得我身體微微一僵，抬頭望去，才發現周仁澔已經坐在對面沙發上。

他懶懶地捧著半滿的咖啡杯，眼神半睜不醒，看起來隨時都會進入夢鄉。未打理過的頭髮垂落額前，要不是那條運動頭帶，他的臉恐怕會被瀏海完全遮住。

「你是指觀眾還是你？」我不自覺地反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眼神在我身上來回打量，將雙腿縮到沙發上，用膝蓋頂著胸口，姿態像一隻伺機而動的貓。

「有時候看你，感覺不像在演出，更像是在找攝影機。」

我盯著他，一時難以分辨他話語中的真實意味。

「……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他輕輕打了個呵欠，平躺在沙發上「只是突然想起一個夢。」

「夢？」我一愣，「什麼夢？」

「忘了。」他的回答含糊不清，眼睛已經閉了起來，感覺下一秒就要睡著。

我無奈地盯著他。周仁澔總是這樣，話講一半、含沙射影，明顯知道些什麼，又故意不說清楚。雖然他本人並非刻意擺弄這種語氣，但那曖昧的說話方式，就像是在戲弄獵物。

「你剛才到底想說什麼？」

但周仁澔沒有任何回應，手中的咖啡不知何時已妥善放在地板上，而平穩的呼吸是他睡著的最好證明。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正要起身回去練習室時，主任的聲音從走廊另一端傳來。

「原來你在這啊，正好，有個好消息要跟你們練習生說。」

我站起身來迎上去，主任微微揮手示意我跟他回到練習室門口，他輕輕敲了敲門，裡面的成員們紛紛停下動作，抬頭望向他。

「你們之前放上去的兩支cover影片成效還不錯，公司覺得差不多可以開始籌備正式出道前的預熱活動了。」

主任的語氣平淡無奇，但卻難掩他對這件事的欣喜，與他本人的反應相反，練習室內一時陷入沉默，顯然對出道有各自的考量。

黃安澤沒有發言，只是垂下頭，雙手搓弄著。

「這麼快？」高偉翔率先開口，語調拔高，興奮與訝異交錯。

「具體是什麼樣的活動？」陳逸丞冷靜地問道。

「這幾天會有具體方案給你們，總之先做好心理準備吧。」主任笑了笑，並未聽出他們兩個人話中意涵，轉身便離開了走廊。

我看著眾人，神色不一，臉上沒有浮現單純的喜悅或緊張，而是更複雜的情緒。這一刻，大家或許更需要的不是討論，而是消化。

「大家要不要都先靜靜？整點再繼續練習吧？」吳彥霖提議。

雖然他不是隊長，但在這種時候，他總是領頭。

「我同意。」

「……我、我也！」

「加一～！」

「好，謝謝。」

「Thanks.」

一點四十三分，距離整點還有十七分鐘。短短的時間，不足以思考人生大事，卻足夠理清混亂的思緒。

有人靠牆靜坐，有人出門透氣。我決定再去找周仁澔談談，總覺得他知道些什麼。

可他早已離開了沙發區。我沒有他的聯繫方式，只能作罷，獨自下樓晃一圈，借此讓思緒冷靜些。

陽光燦爛得好似能照亮前路的迷茫。

而我卻連其他人到底是真的想當偶像，還是只是被我推著走都不知道。

主線任務的任務時間只剩下135天。

能出道當然是好事，但這擺明是臨時起意。公司大概看到影片數據比預期好，就匆匆決定要推預熱，從昨天週會還在談cover來看，八成連完整計畫都還沒擬好。

說到底，我們真的準備好了嗎？練習是一回事，面對觀眾和舞台又是另一回事。能即時應變的能力、彼此之間的默契，甚至公司有沒有資源和意願保護我們……這些我都不確定。

我沒有出道後大紅大紫那樣不現實的夢想，把大家聚在一起也只是我個人的自私與任性。但要是故事再次迎來壞結局呢？

我無法面對那樣的未來。

肩上的壓力一點一滴加重，腦海中浮現的是觀眾留言、演出的風險、成員的反應……還有那個目的不明的系統。

我們的努力真的有意義嗎？

但要是什麼都不做，那就只是被操作的角色了。

我低頭，不自覺攥緊拳頭。

系統的藍色浮窗忽然跳出一行訊息，像是安慰，又像是嘲諷：

［系統：加油，這才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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