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隱弦蹤 - 第六章

晨霧籠罩花溪鎮，溪水在薄霧中緩緩流淌，遠處傳來幾聲雞鳴，打破了夜的寂靜。

柳雲岐一夜未眠，坐在客棧房中，桌上攤著那塊碎布和銅釘。

他指尖輕敲桌面，目光沉靜如水。

昨夜張府的遭遇讓他確信，這案子絕非單純的盜匪行兇。

銅釘的出現更指向江湖勢力，而那兩個黑衣人的自盡則意味著幕後之人行事果決，絲毫不留餘地。

他拿起碎布凑近細看。

鴛鴦刺繡雖只剩半隻，卻線條精細，針腳密實。

分明出自巧手，且布料隱隱透著一股藥香。

他心下暗忖，這莫不是某個藥肆或醫女的物件？

正思索間，門外傳來一陣輕快的敲門聲，伴著熟悉的笑音：「柳兄，天都亮了，還不開門，莫不是昨夜太累睡過頭了？」

柳雲岐眼角微抽，起身開門。

顧清弦倚在門框上，一手拋著銅錢，一手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腐花，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他生得眉眼靈動，桃花眼微微上挑，笑時眼尾彎出勾人的弧度。

鼻尖挺翹，唇色如丹，五官俊俏中透著一股不羈的野性。

陽光落在他的黑髮上，幾縷散亂地垂在額前，更添幾分肆意風流。

他晃了晃碗，說：「早市上買的，瞧你這臉色，怕是一夜沒合眼，。」

「來，補補精神。」

柳雲岐接碗的手微頓，目光掃過顧清弦那張笑臉。

這傢伙殷勤得過分，怕不是想套他的底細。

他故意慢吞吞接過，語氣帶刺：「顧兄這般貼心，倒叫我不好意思。」

「莫不是昨夜得了什麼好處，特來炫耀？」

顧清弦笑意不減，眼底卻閃過一絲銳芒，反問道：「好處？柳兄若是指昨夜那銅釘，我可還沒看出它值幾個錢呢。」

柳雲岐接過碗，沒好氣道：「顧兄倒是悠閒，半夜跑去張府，早上還有心思逛早市。」

顧清弦哈哈一笑，徑自走進房中，往椅子上一坐，長腿一伸，說：「悠閒不敢當，我這可是忙了一夜。」

「昨晚我順著溪邊追了半宿，雖然沒抓到人，倒撿了點東西。」

他從袖中掏出一塊巴掌大的木牌，丟到桌上。

柳雲岐放下碗，拿起木牌細看。

牌子古樸，邊角磨得發亮，正面刻著一個模糊的「影」字，背面則有幾道淺淺的刀痕，像被人匆匆刮過。

他手指摩挲木牌，眼底閃過一絲戒備。

這顧清弦主動送上線索，未免太過熱心。

他故意將木牌在手中轉了轉，抬眼試探：「顧兄這般大方，莫不是想換我桌上的碎布瞧瞧？」

顧清弦挑眉，笑得狡黠：「柳兄若肯給，我自是求之不得，可惜我這人從不強人所難。」

兩人話中暗藏機鋒，誰也不肯先露真章。

柳雲岐眉頭一皺，問：「這是何物？」

顧清弦聳肩，語氣帶著幾分玩味：「不知道，瞧著像什麼信物。」

「我在溪邊一棵柳樹下撿到的，附近還有幾個腳印，瞧那深淺像是匆忙逃竄留下的。」

柳雲岐沉吟片刻，將木牌與碎布並排放置，腦中隱約串起一條線。

他抬眼看向顧清弦，問：「顧兄可知影隱會的事情？」

顧清弦手指一頓，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長：「柳兄問我這個，可真是找對人了。」

「江湖上倒是有個傳聞，說是十多年前影隱會專幹些暗殺劫貨的勾當。」

「後來不知為何銷聲匿跡。莫非這案子跟他們有關？」

柳雲岐聞言，心中一凜，這顧清弦知曉得未免太詳，卻偏偏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他故意冷哼一聲，語氣淡漠：「顧兄這般博聞強識，莫不是與那影隱會有什麼淵源？」

顧清弦眼底閃過一抹笑意，手指輕敲椅背，反問道：「柳兄這般多疑，莫不是懷疑我便是那幕後黑手？」

氣氛微妙，兩人目光交匯，似有火花暗藏。

柳雲岐心頭一震，面上卻不露聲色，只淡淡道：「顧兄見識果然不凡。」

「過獎過獎，」顧清弦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我這人沒什麼大志向，就是愛管閒事。」

「既然柳兄對這木牌感興趣，不如我們再去溪邊瞧瞧？」

柳雲岐略一思索，點頭道：「也好。」

兩人收拾妥當，出了客棧，直奔鎮外溪邊。

晨霧尚未散盡，溪畔柳樹隨風搖曳。

顧清弦領著柳雲岐來到一棵枝葉茂盛的老柳下，指著地面說：「喏，就是這兒。」

柳雲岐站在一株老柳下，身著一襲玄色長袍，腰間佩刀，氣度沉穩如山。

他眉目如畫，劍眉斜飛入鬢，眼眸深邃如星，帶著一股難掩的貴氣。

鼻梁高挺，薄唇微抿，臉廓線條冷峻卻不失柔和，宛若一幅精心雕琢的畫卷。

晨光灑在他身上，映得那張俊臉更顯清雋，卻因眉間一絲冷意，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顧清弦挑眉，銅錢在指間一轉，笑著回道：「你這身玄袍倒是俊得很，可惜冷得像塊冰，怪不得鎮上人不敢跟你搭話。」

柳雲岐眉頭微皺，說：「你這張臉倒是生得招搖，小心惹麻煩。」

顧清弦哈哈一笑，湊近幾分，說：「你這張臉也不差，跟畫裡走出來的似的，可惜眼神太兇，嚇跑了不少人吧？」

柳雲岐冷哼一聲，蹲下細看，果然見到幾個淺淺腳印，深淺不一，像是有人慌亂中踩出。

他站起身，目光順著腳印延伸的方向望去，隱約看到遠處溪邊有片蘆葦叢。

他正要過去查探，忽聽顧清弦低聲道：「別動，有人。」

柳雲岐一怔，隨即聽到蘆葦叢中傳來一陣細微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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