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隱弦蹤 - 第四十九章

柳雲岐掀開草蓆，細看箭傷，發現箭頭深淺不一，射角偏斜，似從遠處連發。

他拔出一枚殘留的箭頭，染血的箭尖鋒利異常，刻有細微軍械符號。

他低聲道：「這箭頭不尋常，像是軍中之物，破天盟怎會有此來源？」

顧清弦繞到田埂旁，發現一處腳印，深淺不均，似有人匆忙逃離。

他用匕首挑開泥土，挖出一塊碎布，隱約帶著藥肆特有的草藥氣味。

他遞給柳雲岐問：「這味兒可眼熟？花溪藥肆的路數。」

柳雲岐接過，目光一沉：「確是藥肆的痕跡。小栓若因知情被殺，這木牌怕是兇手故意留下。」

軍械箭頭，藥肆碎布，若兇手意在嫁禍，破天盟的陰謀或已深入長安周邊。

正思索間，一陣哭聲從田邊傳來。

一個婦人跌跌撞撞跑來，跪在屍旁，淚水滾落：「小栓！我的兒啊！」

她是小栓的母親李氏滿頭白髮，眼神空洞，悲痛欲絕。

柳雲岐溫聲問：「令子近日可有異樣？」

李氏哽咽道：「他說撿了銀子，要還家裡的債，還說讓我安享晚年……」

「前幾日我見他與一蒙面人說話，我問他，他只說別管。」

「誰知他竟……」

她泣不成聲，雙手緊握小栓的破衣。

顧清弦挑眉，低聲對柳雲岐道：「小栓八成撞上了破天盟的交易。」

「這箭頭可不簡單，我們得查查。」

柳雲岐點頭，心中已有計較。

夜色漸濃，村中一間破屋內，村人老張獨坐門前抽旱菸。

見二人到來，他嘆道：「小栓這孩子老實，前幾日說撿了銀子，還給我看過一袋子。」

「我還笑他發財了。」

柳雲岐問：「可知那蒙面人是誰？」

老張搖頭：「只見他穿黑衣，拿著弓箭，小栓說他話少，可眼神嚇人。」

「我勸他別摻和，他卻說要幫家裡……」

顧清弦低聲對柳雲岐道：「小栓怕是偷聽了什麼，才被盯上。」

柳雲岐點頭，目光沉下來。

深夜，後院靜得詭異。

柳雲岐與顧清弦翻牆而入，借月光潛行。

他話音未落，忽聽後院傳來弓弦聲，兩人迅速藏身。

一個蒙面人持弓而入，手裡拿著一袋銀子，似要藏匿。

柳雲岐低聲道：「動手。」

顧清弦點頭，身形如風，手指一彈，銅錢射中蒙面人手腕，弓箭落地。

柳雲岐匕首一橫，冷聲道：「說，小栓怎麼死的？」

蒙面人咬牙，忽從袖中掏出一枚銅釘，欲刺顧清弦。

顧清弦身形一閃，銀針出手，正中他咽喉，蒙面人倒地氣絕。

柳雲岐搜身，發現一塊木牌，刻著「天」字。

他沉聲道：「破天盟的軍械來源，這箭頭是關鍵。」

次日，柳雲岐將真相告知李氏。

李氏抱著小栓的衣物，淚水滾落：「我兒為幫家才涉險，我卻沒護住他……」

「他說要讓我安享晚年，可如今我連他都留不住！」

她喃喃自語，精神崩潰，日夜守著衣物，悲痛與自責交織，令人淒然。

柳雲岐沉默片刻，低聲對顧清弦道：「破天盟的軍械來源必須查清。」

顧清弦拋起銅錢，笑得意味深長：「這田間的血還沒乾，破天盟的總壇怕是近了。」

「我倒想看看，他們還能斷幾條線。」

秋風吹過田野，小栓的冤魂已逝，長安的暗流卻愈發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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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南郊的田野裡，小栓的屍身靜靜躺著，秋風拂過，黃土微顫。

那年他十四歲，身材瘦小，常替母親李氏到鎮上幫工，雖家貧卻極聰明，力氣也大。

鄉里人都說這孩子機靈又孝順，將來若能讀書，必有出息。

可如今，他的命就這麼斷在了稻梗之間，身中數箭，血染黃泥。

屍旁有塊木牌，風雨浸蝕，模糊刻著一個「天」字。

小栓之母李氏得知噩耗後奔至田頭，撲倒在屍前，放聲痛哭：「小栓！你說過要讓娘好日子的，你怎能走了！」

她滿頭白髮凌亂，眼神空洞，抓著那件破舊衣衫久久不放。

她哭得撕心裂肺，那哭聲灑滿整個田野，令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李氏抱著兒子的衣物坐在屋中，神色呆滯。

聽完一切後，她忽然笑了，笑聲乾澀悲涼：「他才十四啊，就為了娘的債……」

「說什麼讓我安享晚年，結果……結果我如今連他都留不住……」

那之後，李氏再未言語。

她白日坐在門口，夜裡睡在小栓的舊席上，手裡緊緊攥著那塊布袋與兒子留下的一小塊髮繩。

村人送飯她不吃，只靜靜地守著。

有孩子路過她屋外，曾聽見她低聲自語：「小栓，娘不會讓你一個人……」

三日後，村中老井旁發現她的屍身，身無傷痕，面帶微笑。

柳雲岐命人將母子合葬，塚前立一小碑，無姓無名。

顧清弦靜靜立於土前，良久才道：「他不過想換銀子救娘，不該死得這樣的。」

柳雲岐未語，只將那塊木牌投進焚香爐中。

「這事還未完，破天盟的斷線計劃只是開端，得挖到根。」他眼神堅決，轉身離去。

顧清弦低聲道：「好，這筆賬我們替他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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