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彼方的約定 - 第四十二篇：無論逃避多久，終究還是要去直面根本

（感覺最近好多可以放概念音樂的情節啊，這就是發刀帶來的影響嗎？太酷了。）

房間裡瀰漫著一種沉重的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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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泛著一點潮濕的鹽味，像是哭泣過後未曾開窗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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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落一地的海貝飾品、歪倒的玻璃燈座，和堆積在牆角的布偶們，靜靜訴說著這房間的主人的混亂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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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的浮燈早已熄滅，只剩下淡藍的月光從窗簾縫隙斜斜灑下，把整個房間映得如夢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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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朦朧的光，勾勒出床鋪上那蜷縮的身影，脆弱得像是浪花上的泡沫，輕輕一觸便會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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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坐在床邊，一時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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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著妮露莎，內心泛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是心痛，也是無力，是一種熟悉的、幾乎令人窒息的既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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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也這麼抱著自己，一動不動地蜷縮著，等待黑夜結束，卻等不到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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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有人拉起他，對他說「你還能活下去」，他才知道，原來伸出手也可以是種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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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能放任這樣的妮露莎，一直困在這種痛苦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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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妮露莎的說喜歡他，這是凪人從未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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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了一下，隨即垂下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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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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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靜靜地將額頭抵著她，聲音低沉卻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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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露莎，妳具體喜歡我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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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輕輕眨了眨眼，空洞的目光微微閃爍，像是重新被喚起了一絲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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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溫柔，會保護我⋯⋯你不會對我說謊，陪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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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逐漸變得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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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你和姐姐在一起的時候，會讓她很開心，會讓我覺得⋯⋯如果是你在我身邊的話，就好像什麼都不那麼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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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口氣說了好幾點，像是怕來不及證明自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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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凪人的聲音卻突然變得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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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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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露莎的聲音驟然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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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輕輕把她推開一點點，讓她看著自己，他的眼神銳利卻不帶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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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的那些⋯⋯並不是『喜歡』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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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像是在提醒，也像是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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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一個人，不只是因為他溫柔，也不是因為他會陪妳、不對妳說謊⋯⋯那些都是表面。真正的喜歡，是經過時間的體會，是理解他的選擇，尊重他的痛苦，也願意和他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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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這裡，語氣稍微一頓，低聲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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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現在說喜歡我，只是因為痛苦的時候，我我的出現讓妳找到可以依靠的對象⋯⋯妳只是想抓住什麼，讓自己不要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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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露莎怔怔地望著他，嘴唇微張，像是想反駁，卻發不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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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責怪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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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語氣溫和下來，語調低緩得像夜晚的海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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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妳現在很痛苦。我理解，真的理解。因為我也曾經，只是想找個人來讓我不那麼孤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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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將她重新擁進懷裡，像是擁抱著曾經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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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不會責怪妳。我只是想告訴妳，這樣的『喜歡』太急了，對妳來說還太早。妳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安慰自己，妳⋯⋯值得更真實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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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露莎的肩膀輕輕顫抖了一下，但沒有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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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雙手依舊抱著凪人，但不再那麼用力，像是失去力氣，也像是終於鬆開了某個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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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在他們之間延續了一會兒，只有彼此心跳的聲音交織在這寧靜的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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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輕輕地拍了拍妮露莎的背，像是要讓她從過去的夢魘裡醒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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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低而穩定，卻帶著難以忽視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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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已經不需要再忍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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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露莎怔了一下，仿佛聽不懂這句話的含義，眨著眼睛看著他，眼神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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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抬起手，指腹輕輕擦過她的臉頰，即使那裡是早已乾涸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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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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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哭的地方⋯⋯不是只有露梅莉亞的懷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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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如同一道光穿破了內心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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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露莎的瞳孔微微震動，原本空洞的眼神終於泛起了波紋。她像是忽然被什麼刺中神經，睫毛顫抖，嘴唇微張，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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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以為，姐姐的懷抱是唯一可以哭泣的地方，是唯一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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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姐姐不在了，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她能依靠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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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強撐，只能咬著牙不讓自己崩潰，因為沒有人會接住她，沒有人⋯⋯會像姐姐一樣溫柔地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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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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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個不屬於她世界的人，語氣溫柔卻堅定地對她說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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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體忽然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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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心防終於崩塌的瞬間，像是那道撐住她的最後一道牆在毫無預警中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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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悄然無聲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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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一滴、兩滴，然後決堤般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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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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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出了微弱卻壓抑已久的哭聲，雙手緊緊抓著凪人的衣角，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抓住浮木。她把臉埋進他的胸口，不再壓抑、不再逞強，像個真正的孩子一樣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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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姐姐她⋯⋯嗚⋯⋯為什麼要留下我一個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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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地摟住她的肩膀，一下一下地撫著她顫抖的背。

與此同時，客廳裡的燈光依舊昏暗，懸掛的浮燈緩緩旋轉，投下來的光斑如同水面波光，斑斕又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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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賽雷恩坐在一張靠背椅上，側身倚著扶手，一隻手撐著額角，姿勢懶散得像是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雕像。他的眼神迷茫，盯著前方什麼也沒看的空氣，那是一種極深層的自我沉溺，一點一滴被罪疚與無力感所吞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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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份靜默之中，腳步聲無聲無息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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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走了過來，身影在光影交錯間顯得不真實。她雙手抱胸，看著沙發上的男子，語氣淡淡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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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叫作奧賽雷恩，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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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賽雷恩抬起眼皮，聲音低沉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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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鈴仙凪人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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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這得看他是怎麼想的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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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偏了偏頭，語調帶點玩味，但眼神卻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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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不再繞圈子，語氣一轉，直接丟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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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你還要繼續這樣消沉到什麼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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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賽雷恩嘴角抽了抽，苦笑了一聲，像是對自己也感到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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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管我了反正我什麼也做不到，甚至連⋯⋯連自己的家人都守護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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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看不下去了，那我問你，守護的定義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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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打斷他，語氣裡沒有絲毫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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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讓奧賽雷恩愣了一下，仿佛那個詞忽然變得陌生了。他低聲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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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就是能夠讓人⋯⋯安全地活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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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還真是單調又無聊的回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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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挑眉，語氣不客氣，甚至像是在對一個愚鈍的學生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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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在他對面坐下，抬起手輕撫了一下耳邊的髮絲，語氣忽然柔了幾分，卻更讓人無法忽視她接下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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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曾經有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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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沒說完，頓了一下，彷彿在回憶什麼極其複雜的畫面，眼中掠過一絲名為「懷念」的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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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個人呢，明知道對方已經快撐不下去，甚至都做好了告別的準備，但她還是非要救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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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氣氛已經凝重到像是靈堂，她卻像個傻瓜一樣不顧一切，口口聲聲說什麼『還可以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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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輕笑了一聲，語氣嘲諷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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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一點都不會看場合呢，那傢伙向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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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指尖輕敲著手臂，慢慢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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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正因為她這樣，我才能說得出口，何謂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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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眼，看向奧賽雷恩，那雙深不見底的瞳孔在光影中泛著微光，如夜空深處的一道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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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不是你能保證對方永遠不受傷，也不是你能預知未來去改寫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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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神明的責任，也不是英雄的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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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守護，是當一個人站在崩潰的邊緣，當她連自己都不相信時，你還選擇站在她身邊，讓她知道她並不是孤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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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是你願意背負那些本該壓垮她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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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即使她失控、崩潰、甚至把你推開，你依舊不肯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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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笑了一聲，語氣幽幽地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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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明有這種想法，但卻沒有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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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賽雷恩沉默了，他的指尖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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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反駁的沉默，而是某種被話語刺中、內心發出回響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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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奧賽雷恩身上，她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得像敲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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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來，你啊⋯⋯只是自己曲解了『守護』的定義，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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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輕快，幾乎像是在講茶會閒聊的話題，卻無聲地給人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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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守護就是讓她什麼事都不必知道，不必承擔，不必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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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自己只要一個人背負所有責任、所有痛苦，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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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嗤笑了一聲，雙手一攤，語氣裡多了些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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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還挺有悲劇英雄的氣質呢。可惜那根本不是守護，那是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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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站起身來，輕輕踱步到窗邊，微微拉開窗簾，浮燈的光映在她銀白的髮絲上，像碎星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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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叫作露梅莉亞的人啊⋯⋯可是一直看著你的背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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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放輕了，帶著點寂寞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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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最了解你的人，因為她能看出你每一個皺眉、每一次沉默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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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同時也是最不了解你的人，因為你從來沒有真正讓她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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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同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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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轉回頭來，眼神清澈得像一面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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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著她，也自以為了解她，可是你也從未真正去問她到底害怕什麼、想要什麼、期待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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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兩個就這樣，一邊靠近，一邊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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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兩顆彼此吸引的星辰，卻永遠在各自軌道上擦肩而過，直到崩壞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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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了一下，目光深深地望進奧賽雷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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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所謂的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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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的聲音漸漸沉寂，空氣也跟著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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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賽雷恩沒有回話，只是低著頭，眼神落在地板某個無意義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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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手緊握，指節泛白，像是在用力壓制什麼早已翻湧而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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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隱隱作痛，不是來自某個明確的創傷，而是來自那無聲的真相，被一層層剝開、攤在陽光底下時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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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你們兩個就這樣，一邊靠近，一邊錯過。」像利劍般刺進心裡最深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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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起露梅莉亞那些無聲的眼神、那些被他忽略的躊躇，那些他選擇不去觸碰的話語，還有那哀嘆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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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明一直在等，等他說一句「沒關係」，或許也只是輕輕握住她的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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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什麼也沒做。只是靜靜地、默默地，一味地往前衝他以為那是「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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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從來沒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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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有什麼東西在崩塌。不是外界的指責，不是敵人的壓力，而是他親手堆砌起來的自我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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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堅強的盔甲，此刻在布蕾蒂雅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中，出現無聲的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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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覺到眼眶有些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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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脆弱而是因為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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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一朝一夕的情感，而是長年累積下來的壓抑，與不願面對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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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她們的盾，是那個不能倒下的人。可現在才發現他所謂的守護，只是一種讓自己不必承認無能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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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守護者，他只是個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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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將什麼從胸膛深處吐出來，又像是在壓抑著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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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地坐在那裡，窗外浮燈飄過，將光影映在他落寞的身影上，時明時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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