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爾謝的懸案 - 踩高蹺的人

那天早晨，城市比前幾天更安靜。

我們沿著旅館後面的雪路往市中心散步，因為爸爸說有一間手工書店他很想去看看。媽媽則拉著弟弟去附近的郵局買紀念明信片。

只有我跟姐姐慢慢走在最後。

「妳覺不覺得……我們來這裡幾天了，好像都沒看到什麼『當地人』？」我忽然說。

姐姐沒有立刻回答。

「不是說觀光客多，而是除了我們之外，幾乎沒人說話。那些路人、店員、導覽的人，都像是……只是演給我們看。」

「我也有這種感覺。」她說，「他們太一致了。」

—

我們來到書店門口時，發現店沒開，門口貼了一張簡體字寫的公告：

「今日休息，風速超標，明日再會。」

風速超標？我們面面相覷。

外頭只有微風，連雪都下得溫柔。明明比前幾天還要暖。

「這個標準是不是只有他們知道？」我苦笑。

「說不定是風裡有什麼東西。」她輕聲說。

—

我們沒有折返，而是繞進市中心的環狀步道。這是一條圍繞舊城區的街道，兩側是歷史建築與大廣場，有一排又一排的木椅與老式路燈。

路燈有些壞了，閃爍地發著光。姐姐盯著其中一盞看了很久。

「怎麼了？」我問。

「這盞燈，我昨天也看見它壞了。」她說。

「可能還沒修吧。」

「不，是一模一樣的位置、閃爍的頻率也一樣。我記得那個紋路，那旁邊那根斷掉的木欄也一模一樣。」

我突然想起昨天我們也經過一樣的街道，那時我們是從另一個方向走進來的。

但這一切似乎完全重複。

—

就在這時，遠方的廣場上出現一個人影。

高得不自然。

我們站在原地，看著那個身影慢慢從建築物後走出來——是一個踩著高蹺的人。

他穿著一身深灰色的長袍，帽子壓得很低，整個人像是一座會移動的雕像。他的動作緩慢、規律，像是早就排演過無數次的動作。

他的身高大概有三米，腳下的高蹺踩在雪上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屏住呼吸，忍不住拿出手機想拍，但螢幕一片黑，怎麼按都沒有反應。

「妳看到嗎？」我低聲問。

「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姐姐也盯著他。

他走過廣場中央，經過一棵點滿燈飾的聖誕樹，然後往另一頭的小巷鑽進去——像是本來就知道路線。

整個過程不超過兩分鐘。沒有人出來看，也沒有人驚訝。

只有我們兩個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

「旅館老闆有說過他們會出現對吧？」我試圖讓聲音穩定些。

「但她說是傳統……這看起來不像什麼節慶表演。」

我們轉身往回走，一路上什麼都沒說。

—

晚上回到旅館，弟弟已經先回來了，坐在沙發上畫畫。他畫了一根根高蹺，上面站著一排看不清臉的人影。

「妳們看！」他得意地說，「這是今天我看到的。」

我問：「你在哪看到的？」

他說：「夢裡。還有，有個人踩著高蹺走進雪裡，他頭髮好長喔，一直垂到地上。」

姐姐坐下來，把畫紙翻過來，深呼吸。

「妳也夢到了嗎？」我問。

她看著我，眼神有點飄忽：「我夢到他們走過旅館門口，有一個人對著我窗戶伸出手，但他的手不是要敲窗，是……在比一個方向。」

「哪個方向？」

她指了指窗外。

「林地那邊。」

我沒有回話，但身體不自覺地顫了一下。

我們都知道，那裡……才是真正的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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