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觀眾席上的你 - Act 8. 在榮光的陰影下

　　──頭條！曾經的金冠首席舞者「馬特奧‧盧西諾」擺脫低潮，即將在新開幕的維里塔劇院再次演出！

　　喜愛他的觀眾絕對不能錯過！日期預定在十二月二十四日，陪您渡過不一樣的聖誕夜！

　　馬特奧一邊讀著報紙，一邊啃著今天早上朱利安在他出門前塞給他的土司，夾著水煮雞肉與切碎的水煮蛋，僅以少許橄欖油調味，健康又美味。

　　他舔掉沾在嘴角的蛋黃，翻了頁報紙，被他壓過風采的正是如今金冠的首席舞者──羅文‧卡西恩也正要在聖誕夜表演。

　　竟然能擠掉金冠成為報紙頭條，馬特奧不知道是他的名氣太大，還是做為管理人的費奧雷中將手腕太好。

　　他收起報紙，開啟一早的練習，這幾天他都是在酒吧與劇院間來回，他得把這半年來落下的練習都補回來，才能不在聖誕夜讓觀眾失望。

　　「盧西諾先生真早就來了！」幾位舞者陸陸續續走進了練習室，之中有些人是馬特奧的粉絲，更是因為看過馬特奧表演，想要成為舞者的人們，比馬特奧年輕許多，跳舞更有活力和爆發力。

　　「早安。」

　　馬特奧對他們微笑點點頭。

　　「早安！」大家都十足有活力的回應，紛紛放下手上的背包，趕緊換上衣服做好暖身的拉伸。

　　人人都渴望能得到馬特奧的指導，雖然馬特奧與他們一樣都是普通舞者，但曾經的輝煌就擺在那，即便落下凡塵，也是每個人追求成為的對象。

　　加上馬特奧並不藏私，也沒有想像中的高傲難相處，甚至還願意親自指導他們……

　　──能面試進來維里塔劇院真是太好了！

　　「啊！啊啊──！」一名舞者正被馬特奧毫不留情地拉鬆腿部的筋骨，聽著這如殺豬般的慘叫聲，大家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雖然很高興能得到偶像的教導，但是偶像可是比老師更嚴格啊！

　　一個早上折騰下來，每個舞者都有獲得突破性的成長，但沒有一個還像馬特奧一樣臉不紅氣不喘地練舞。

　　「盧西諾先生您真的不是首席舞者嗎？還是是經理拜託您來這調教我們，您才沒使用隔壁專門給首席舞者的練習室？」

　　「我確實沒有獲得費奧雷中將的青睞，跟你們一樣都是普通舞者，只能使用這裡的練習室。」

　　自從大家和他混熟後，有時候顛來倒去都在質問他這個問題，不相信他竟然沒有成為維里塔劇院的首席舞者。

　　「怎麼會！我們劇院可是把您當招牌在打廣告耶！」

　　馬特奧尷尬的微笑回應：

　　「我也很納悶……」

　　隨後這麼說的舞者就被其他的夥伴給打了手臂一下，像是要他閉嘴別再提這件事情。

　　「哇！那個馬車真豪華！」

　　「什麼什麼？」

　　所有人除了馬特奧之外，大家都擠在落地窗邊，看著一台有浮誇雕刻的馬車緩緩駛向劇院。

　　馬特奧並沒有特別在乎，想著注意力終於不放在他身上，得趁著這個好機會，抓住這最後半小時的時間好好練習，卻聽到有人喊：

　　「唉呀！那不是龐沛夫人嗎？」

　　馬特奧一時閃神失去重心，摔到了地上。

　　「砰！」的一聲重擊引來大家的關心，紛紛湊到馬特奧身邊，有的人把他扶了起來，有的人則去找急救箱，還有的人甚至要捲起他的衣袖和褲管，想看看他有沒有哪裡受傷。

　　「我沒事……」

　　馬特奧給大家一個安心的微笑，立刻站起身活動身體。

　　──才怪！超級有事！為什麼龐沛夫人來了？

　　馬特奧幾乎是壓下想立刻破窗逃跑的衝動，趕緊去收拾自己的東西，打算提早到酒吧上班。

　　「咦？盧西諾先生您這次不留下來吃午餐嗎？」

　　一名盤著辮子包頭的金髮女舞者好奇的攔住馬特奧，自她認識馬特奧以來，他可是一次都沒有落下午餐就離開，每次都是吃得滿滿一盤雞蛋沙拉才走的。

　　「我今天沒有那麼餓，抱歉，我還有急事得先離開了……大家練習要加油喔。」

　　「好！您辛苦了，明天見！」

　　大家熱情的和馬特奧道別，他一離開時，那位嘴快的舞者又開了口：

　　「盧西諾先生怎麼趕著走啊？」

　　「還不都是因為你哪壺不開提哪壺？誰讓你提起首席舞者的事情了？」

　　「嗄？是我的錯嗎？」

　　「不然呢？別廢話了！繼續練習吧！」

　　在大家誤以為馬特奧是在不高興首席舞者的事情時，馬特奧正抱著包，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確定沒有什麼腳步聲，才從劇院的後門離開。

　　他嘆了口氣，明明也沒做什麼事情，為什麼要像個小偷一樣啊？

　　馬特奧轉頭看了眼劇院，幸好有在簽約的時候，將他在金冠發生的事情據實以告。

　　想來龐沛夫人也難以左右一名中將的決定。

　　──但是他還是擔心……

　　過去的記憶在摧殘馬特奧的理智，在他終於下定決心時，已經離劇院一段距離，他跑回劇院，氣喘吁吁地敲響亞瑟的辦公室。

　　「進來。」

　　馬特奧打開門，裏頭只剩下亞瑟一人，他攔住亞瑟的話頭說：

　　「我看到龐沛夫人來了。」

　　亞瑟恍然他突然來打擾的原因，站起身，一拐一拐的走向馬特奧，拍了拍他的肩頭。

　　「她只是來和我說些事情而已。放心，我們不會因為她就讓你離開劇院，劇院可是在你身上砸了不少廣告頭版費用呢！」

　　馬特奧張了張嘴，垂下了頭來。

　　「她和您說了什麼……」

　　「只是說你在金冠的事情，說你有點難搞，不是個好操控的商品。但又如何？我認識的是現在的馬特奧‧盧西諾，是未來劇院的搖錢樹。」

　　馬特奧知道亞瑟是在安慰他，但也猜到亞瑟肯定沒有和龐沛夫人說這些話，不然不可能這麼快就打發走龐沛夫人。他猜測著亞瑟肯定遭遇了什麼，卻覺得現在不適合問出口，內心充滿了愧疚，抬眼對亞瑟苦笑著說：

　　「謝謝您……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此刻的馬特奧雖然貌似撐住，但仍有些搖搖欲墜的感覺，亞瑟忍不住問他：

　　「她已經不只一次這樣干擾你到其他劇院演出了是嗎？」

　　不僅說了馬特奧的壞話，還揚言要斷掉劇院的贊助來源。

　　要不是維里塔劇院背後的資金來源就是國家，不然亞瑟沒辦法保證他會在龐沛夫人的威脅下，還能保住馬特奧的舞者工作。

　　馬特奧沉默了沒幾秒，落寞的點了點頭。

　　──只不過是拒絕她的贊助而已！有必要這樣連條退路都不給嗎？

　　亞瑟並沒有將內心的話吼出來，光觀察馬特奧現在的模樣，便能知道他還深陷過去的陰影中，難以脫身。

　　說這句話也只會令馬特奧更難堪，沒有什麼實質上的效益。

　　「別擔心！這世上沒有人能比中將更欣賞你的演出的人了，先去好好吃東西吧！你待會不是還要去酒吧工作嗎？」

　　馬特奧點了點頭，和亞瑟致謝後就離開，他並沒有走向餐廳，而是心不在焉地走出劇院，蹣跚著往酒吧的方向走去。

　　壓力如巨石般壓上心頭，如果他搞砸了聖誕夜的演出怎麼辦？

　　朱利安會不會對他失望？

　　會不會像那一晚的夢那般，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一點掌聲都沒有，一點批評也沒有，只是冷漠地看著。

　　他停在酒吧門前，老闆娘正好打開了門。

　　「馬特奧你來……哎呀！你的臉色好差啊！是練習太累了嗎？」

　　馬特奧沉默的搖頭。

　　老闆娘卻皺著眉間，將他先拉進酒吧中，倒了杯溫水給他。

　　「先喝點水吧，瞧你凍的。」

　　「謝謝……」

　　眼見著馬特奧一口一口的將水喝盡，老闆娘才關心的問他：

　　「能說說發生了什麼嗎？」

　　馬特奧迷茫的望著老闆娘，像是在思考是否該吐露內心的恐懼，遲遲的沒有開回答。

　　老闆娘耐心十足地等他開口，溫柔的又給他滿上一杯溫水。

　　「我……」聽到馬特奧的聲音，老闆娘側耳傾聽。

　　「很害怕我搞砸了聖誕夜的表演……讓每個期待的人失望……」

　　原來是在擔心這些……老闆娘笑著轉身去切了些麵包，抹上藍莓果醬給馬特奧。

　　「你還記得你在這個酒吧舞蹈的模樣嗎？」

　　「……」

　　「我本來還以為你拉不下臉來在這表演，但你卻還是跳了起來，沒有聚光燈也沒有音樂，你仍舊吸引著大家的目光與呼吸，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與藝術這麼接近。那時的你什麼都沒有，但卻閃閃發光，馬特奧……」

　　老闆娘的手輕輕的撫過馬特奧發紅的眼角。

　　「我相信你可以的，你可以在聖誕夜的表演中讓整個首都的人為你瘋狂。」

　　「沒有人會對你失望，他們會感謝上帝能看到你的表演。」

　　馬特奧感受著老闆娘溫柔的掌心，小聲的低語：

　　「謝謝……」

　　臉上盡是充滿感謝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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