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有罪》-短篇 - 3-3 模仿與崩解｜《無間》

我們之間再度沉默。

但這次不一樣。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uwHT91EJP
不是交鋒的間隙，而是某種認知的等待——他在看我什麼時候意識到，自己已經說不出「屬於自己」的話了。

「你模仿得很成功。」Ω語氣平穩，像是說著與自己無關的事，「但你知道嗎？模仿是最危險的談判形式。」

「因為它讓你忘了，你本來有的東西。」

我沒回應。他也不急。

「在你第一次來的時候，你用的是操控。第二次是情緒。第三次是詭辯。每一次都錯，但你至少還像你自己。」

「而現在——」他手指向我，「你說話的每一個節奏、每一個句型、每一個眼神，連呼吸間隔，都不是你。」

他語氣不重，但我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正被從我體內撕開。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opZqFELvM
一層早已習慣的保護膜，被當作偽裝丟在地上。

Ω站起來，走到房間牆邊，一道無可見的光牆掃過他身體。他停在那裡，背對我說：

「我也曾試著模仿。曾經，我模仿過那些我無法理解的人。模仿他們的仁慈，模仿他們的信仰，模仿他們的寬容。」

他轉過身，眼神比語氣還平靜。

「後來我才知道，那不是理解，是自我刪除。」

「一個人若是靠模仿別人來說服自己，那他根本沒有說服任何人。他只是，在替自己簽下遺忘的授權書。」

我喉嚨緊縮，呼吸變淺，像是全身的語言機能在收縮、後撤、拒絕回應。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我聲音低啞，不像質問，更像問自己。

Ω回到桌前坐下，說：

「我知道。因為你正在變成當年的我。」

他目光緊盯著我，接著緩緩吐出一句：

「你不是失敗，你是正在消失。」

我低頭，看著自己雙手。

從外表來看，那仍是我熟悉的模樣。骨節、膚色、細紋，全都沒變。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KhMF4VNWG
但我忽然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我這副身體裡裝著的，不是我。

像是一個空蕩蕩的劇場，台上的人忘了角色、忘了觀眾，甚至忘了自己是演員。

Ω說：「我們談判到這裡，如果你還不知道自己是誰，那你沒辦法說服我。你連說服自己都做不到。」

我想開口回擊。但就在我剛吸氣的一瞬間，他加了一句：

「別用我的語氣說話。」

我被打斷了。

那一刻我才驚覺——連「語氣」都不屬於我了。

我閉上嘴巴，慢慢靠在椅背上。第一次，我不是沉默為策略，而是因為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聲音，說出自己還存在。

Ω沒有再說話。他知道這場模仿，結束了。

不是因為我失敗，而是因為——我已經模仿得太像，反而什麼都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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