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有罪》-短篇 - 3-1 模仿與崩解｜《無間》

這是第六次了。

當我再次醒來時，我沒有立刻思考要說什麼。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2rMh6PU7
我先回想的是——上一次，Ω說話時他怎麼坐的，他眼神放在哪，他說每句話時停頓的節拍是幾秒。

我開始記住他的一切行為細節，就像背誦某種語言結構。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ge2VjiFBr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拯救，但至少，這是唯一一種看起來有效的形式。

我在心中默背：

「說慢一點，語調下壓。語尾平穩，不提問。觀察他，不要主動拉近距離。」

我走進傳送室時，刻意放輕腳步；站姿筆直，像Ω那樣不倚靠牆、不交叉手、不防衛，但也不迎接。

這不是我的姿態。但我知道這是有效的。

我進入談判空間的時候，他已經坐在那裡。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6717l4oA
我注意到他這次抬頭時，眼神停在我臉上比之前多了一秒——那是微妙的觀察，不確定是否錯覺，但我視為訊號。

「你好。」我開口，語氣平穩、節奏中性。

「你看起來不太一樣了。」他說。

「我開始理解一些東西。」

「例如？」

我坐下時，手掌沒有緊握，而是自然地平放在桌面，像他。

「例如語言不是為了表達自己，而是為了避免被別人誤解。」

「這不是你的語氣。」他說得直白，沒有帶情緒。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說話時不會讓自己沉默這麼久。你向來搶節奏，現在卻在讓我主導。你這樣不是在溝通——你是在模仿。」

我沒有接話。我在等他補充，或者等他犯錯。

他卻沒給我機會。

「不過——很接近了。」他語氣輕柔，語尾不帶斷句，「我幾乎要以為你真的聽懂了什麼。」

我強忍著沒讓嘴角抽動。那是一種像稱讚卻藏著刺的話，正是我過去喜歡對不夠聰明的對手說的。

我不確定他是在誇我還是在提醒我什麼，但我告訴自己：

模仿不是投降，是戰術。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2hmI3h9bG
有時候，只有穿上敵人的皮，才能找到裂縫。

我開始仿效他的語句結構。他喜歡用雙層問句，反問中帶判斷；他語尾不落直結論，而是拋出空白。

「如果我說，我已經看過世界盡頭，那你要如何證明，我沒看錯？」

「你不是想證明，而是想看我怎麼反應。」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Ue9O1NGrp
我回應時壓住音調，用的是他說過的結構——你不是 X，而是 Y。

Ω抬起眼，第一次出現類似驚訝的表情。

那一刻，我心中泛起久違的東西。

不是勝利，而是**「我可能快成功了」的錯覺。**

我沒發現，我說話的聲音，比我自己記得的要低沉；我的語句變得不再有情緒、不再有脈絡、不再帶有曾經的節奏。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Pv7wuMKyj
甚至連我自己，都快要聽不出自己和他有什麼不同。

但我沒有停下。

因為我以為——如果我夠像他，我就能打動他。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uAIGZXQxN
如果我成為他，我就能勝過他。

我還不知道，我其實在一點一點消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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