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有罪》-短篇 - 2-5 技術無效的地獄｜《無間》

第五次醒來，我花了很久才坐起來。

身體沒痛，意識卻像是在廢墟裡重建出來的。每個想法都卡著，每個詞彙都滲著血——那些不是我的記憶，卻像刻在我神經裡一樣熟悉。

我沒馬上說話。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FXdPaRurI
我甚至連「思考要說什麼」這件事都變得困難。不是因為我沒有話，而是我害怕那句話被他拆開、解構、曝露在光下，再狠狠塞回我嘴裡。

我現在知道了什麼是「語言恐懼症」。

這一次進入房間時，Ω還是坐在原位，像上次離開後根本沒動過。

「你回來了。」他說，語氣沒有起伏，卻聽得出一絲……不確定的等待。

我點點頭，沒說話。

他沒有馬上發問，像在觀察我這次打算出什麼牌。

我想開口，真的想。

但我只是張了張嘴，又合上。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eGcaX5MN
我第一次認真思考：如果我說的話，無法讓對方改變，甚至只是讓他更堅定……那我說它，還有什麼意義？

「李衡，」Ω忽然問，語氣沒有攻擊性，反而像是試探性的柔聲：「如果今天世界不會被毀滅，但你只能選擇讓其中一千萬人活下來，你會怎麼選？」

我一怔。

他沒有逼我回答，只等著。

我想過類似的問題無數次，在課堂、在書裡、在推理裡。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8XkL0J6du
這是一道典型的道德試煉題，我知道該怎麼拆解、怎麼反問、怎麼反構邏輯漏洞。

但我現在說不出來了。

我不是不知道答案——我只是知道，我的每一個答案，在他面前都只是「策略」而不是「選擇」。

沉默持續。

Ω沒有追問，只輕聲說：

「你現在安靜，不是因為你在聆聽。是因為你怕你一開口，就再次輸掉整個你自己。」

我咬著牙，低頭。

他沒嘲諷，甚至沒有表情。他只是緩緩站起，走到牆邊。

「我給你一個建議。」他說，聲音像從牆上流下來的水。

「下一次你回來，別試著對我說話。」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7CATbpZr7
「你先試著——對你自己說一次真話。」

這一次，他沒有等系統來帶走我。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GglrmyzcC
他主動走出了房間，門在我眼前無聲關上。

我留在原地，手握成拳，額頭抵在桌面上。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05eRO3Ud
語言還在，嗓音也還在，我甚至能背誦我過去的所有說服模板。

但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是因為沒東西可說，而是——我不確定我說出來的話，是不是還能代表我。

我終於開始懷疑：

如果我不是說服者，那我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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