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裡的叉路通往很多地方,要是迷路就完蛋嘍。」
冥宮正殿內部如迷宮般蜿蜒,甬道錯綜、分岔密布,每一條岔路都通往不同的深淵似的。長廊幽深,牆上鑲嵌著寒玉燈盞,微光搖曳如螢,映照斑駁的磚石地面。
奇特的是,裡頭每道門扇皆高逾常人,黑鐵鑄成,表面浮雕著伏罪之魂與鎮惡獸紋,門環為銅製獠牙,冰冷而沉重。殿內擺設的瓷器皆為冥窯所燒,呈黯青色,表面覆有細密裂紋與墨影流紋,如煙靄般縈繞不散;有些瓷罐盛裝亡者心燈,燭火如豆,閃爍不定。
細節之處,連門框皆雕滿咒語與靈紋,整座殿內空氣沉滯,充滿古老、無聲的威壓。
突然-「誰?」習煤惑倏然停下。
一處有著三個拐角的匯集處。四人頂上的樑柱上「吱呀」的一聲。
「咦...瞧瞧這是誰呀?哇,是個大活人欸。」
一束腥紅碎金墜子自天花板上垂落,輕拍顏欣的鼻子,嚇得他向後一跳,和慣性上前的習饅颯撞了個人仰馬翻。
「二公子...」
習煤惑無奈的譴責消失在一陣瘋狂又爽朗的大笑聲中。
「嗨呀,別忒的嚴肅,笑一個?」
一抹身影翻飛而下:他身形修長,衣袍卻極不循規蹈矩-烏金雲紋襯底,紅邊翻領隨意敞開,腰間僅以一條銀骨刻飾的流蘇緞帶束住-正是他方才用來使壞的「凶器」,彷彿嬉笑亦帶煞意。
天人血統或者是遺傳抑或者是在地下待的過久使他肌膚若寒玉,眉目卻分外鮮活-劍眉斜飛,眼角常帶狡黠,眼眸澄澈如晨曦破霧,卻藏著令人無法看透的調皮與嘲諷。他將一撮銀白髮束在頸後(末端紮了一條捲起來的黃符紙),餘髮散落肩頭,顯得既隨性又驕矜。嘴角微翹時,像是藏著尚未說出口的惡作劇,令人既生警覺,又無法不被他吸引。
這位地府的二少爺,恍若地火與天光交織的產物,一身不羈卻自成氣場-連顏欣都看得出他可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可愛的小傢伙,迷路了嗎?哥哥給你帶路,地獄前面左轉右轉再右轉,保管你有去無回...」那位少爺被習煤惑威嚇性的拳頭打斷了:「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好嘛。幸會,我叫孟之眠,卿兒的二兄長。而你是?」顏欣自報家門。
「你為什麼在這裡?你父親沒有安排事情給你做嗎?」習饅颯撫著身上沾染的塵灰。
「哦,有啊。我在這裡不會吵到父親呢。他只叫我別吵他喔,不信你去問他。」
「...」
「怎麼?對了,是誰帶這個凡人回來的呀?該不會是...」他將目光躍至孟姪卿身上:「你吧?」
「...對,就是我,怎麼樣!你耐我怎的!」孟姪卿一點怯縮也沒有的高高抬起頭:「濦哥你不會和父王一樣死板板的吧!」
孟濦-也就是孟之眠,大笑:「孔子還說過,這世界上沒有蠢問題呢。(「他才沒說過!」)不過,當然,哥哥會替自己可愛的小弟弟保密的。」孟之眠的視線掃過顏欣的手腕,顏欣也確信他在看見銀鐲子時皺了一下眉頭,但很快又恢復神色自若的模樣:「但是吧...我似乎不用隱瞞喔?這座城裏一半的人都已經知道了吧?喔!別反駁,誰叫你們大搖大擺的呢?」
「但只有你和父王最親近呀。大哥和三哥哥都很靠譜的樣子,用不著提醒他們。」
「這樣講,很傷人喔。」孟之眠笑嘻嘻地說。
「總之!我們現在要去找三哥,二哥你別搗亂!」孟姪卿撇嘴。「好嘛。那麼按照計畫...」孟之眠轉向習氏兄弟:「跟我來吧,有些事情找你們。不會太久。你們應該沒事了吧?」
「原來你還是有在做事的嗎?」
孟之眠回頭咧嘴笑,領著二人朝著一條通道走去。習饅颯在臨走前對顏欣鼓勵的點了點頭,而習煤惑像是毫不意外的皺眉離去。
「算了,反正我們應該也不需要保護了。那麼...」孟姪卿指向另一個方向:「出發!先去找孟稚涼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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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三哥哥」的獨臥室很簡單,只要左轉右轉再右轉就行了。
「哥-小卿回來了!」
地府三公子的房門隱於幽都東廊盡頭,門扇以墨骨木打造,泛著深沉冷光。門上刻有細緻的鎖魂紋陣,中央嵌一塊灰青色魂晶,微光如霧緩緩流動。門環為銀鑄雙蛇纏繞,目光空洞,彷彿凝視每個靠近者。門檻低矮,卻透著難以言說的寒意,如踏入者皆將失語。
「...進來。」
聲音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就像是清幽的弦樂,清脆的響亮。
顏欣的心「喀噔」一聲。那是一種無聲的牽動,像胸腔深處被細線輕輕一拉,難以察覺卻無法忽視。他的心跳微微錯拍,像對著某個尚未覺醒的名字低聲呼喚,靜靜等待,卻無回應。空氣中有種熟悉又遙遠的靜默,像某種命運,在不知名的時刻輕輕擦過指尖。
孟姪卿沒有發現他的異樣,逕自推開門走進房間。
顏欣在跟上去的那一步怯步了。但還是在深吸了一口氣後,硬著頭皮踏入室中。
房間內幽靜如水,光線「總是」微微晦暗...彷彿連陰火也自知要輕聲細語。四壁皆以灰青色魂磚砌成,書架佔據一整面牆,整齊羅列著古書與孤本,書脊泛黃,邊角磨損卻被擦拭得一塵不染。
正中央是一張黑木書桌,桌上擺著青瓷筆筒與鎏銀鎮紙,筆架上懸著未乾的墨筆。床榻低矮,床帳為灰白紗織,輕垂如霧,無半點裝飾。角落的香爐中時常燃著冷香,氣味淡得幾不可聞。整個空間不見溫度,卻隱隱有種不容侵擾的沉靜與孤絕。
「三哥哥」坐在書桌前,此刻正抬起頭望向兩位不速之客。
顏欣從來沒看過此等佳人...呃,雖然在他夢裡的那位伶人也很秀氣,但畢竟...應該不是真的吧。
面對兩人的面容如寒玉雕琢,五官清晰卻不銳利,帶著一種近乎脆弱的細緻。眉細而長,彎如遠山,眼眸偏窄,瞳色淡淡如月下水影,眼尾微斂,常帶疏離的靜意。他的唇形薄而淺色,唇角收斂、彷彿從未被情緒沾染。膚色極白,在昏黃魂燈下如霜雪輕覆,幾乎透明。乍看清冷得不帶煙火,卻因那過於精緻-更讓人不敢直視,彷彿觸碰即會碎裂。
按照桌上的樣式,他方才應該在練字。潔白的卷軸上抄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公正字體,顯然它的主人頗下苦工。
「小卿。」孟鯉-也就是孟稚涼稍稍頷首,卻只定定地將目光鎖定在孟姪卿身上:「何事。」
「哥哥幫我!這位凡人-他叫做顏欣,姓顏喔!他少些時候闖進了邊界,呃,但他有強烈的信念要找一個人-(「其實沒有那麼誇張...」)總之,哥哥會幫我的吧?」不知為何,孟姪卿特別強調了顏欣的姓氏。
奇也怪哉,孟稚涼依舊連看都不看顏欣一眼:「...按照律法,此等罪人當斬無恕。」
「哥哥!」「小卿。」「...哎呀!求求你嘛!幫我找一找他的「紅線」?嗯?」
兩兄弟沉默的(如果不算入孟姪卿的無理取鬧)對峙許久。最終,孟稚涼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我看得出來你想要我做什麼。但是,...行吧。」
這時,他終於將眼神放到顏欣身上了。清澈的瞳孔染上一層薄薄的陰霾,四目相對時,顏欣幾乎被勾走了魂。
「抬頭。」
孟稚涼緩緩起身,細長的身影在冷色系光線下勾勒出一抹清瘦的輪廓。他上身微傾,膝蓋穩穩抵住矮桌的邊緣,長衣隨動作掀起,衣擺自膝後垂落,宛如一縷墨染煙霞,在桌側滑出柔順弧度。衣角輕拂木面,隨著他俯身的動作微微飄動,彷彿在無聲中訴說著壓抑與克制。
他一手撐著桌面,指節蒼白,袖口微鬆,露出腕骨分明的線條;另一手順勢自桌邊書堆中抽出一本長冊,捲成一卷抵在顏欣的下巴,拉著他左右轉頭:「嗯...除了一副蠢樣以外,我沒看見任何東西。」「哥!」「怎麼了,我言之有理。況且,我本來就只能看見一個人之於地府內的牽掛,又不是什麼都見得著。」
「哥,你再仔細看哪!」「行了。」
「那個,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面?」沉默良久,顏欣打斷了意義不明對話。
兩兄弟同時看向顏欣,孟姪卿皺起眉頭:「你很不會搭訕欸。」孟稚涼也翻了翻白眼:「你住嘴,我們兄弟說話呢。」
「不,你聽我說話。我們在凡間見過面嗎?你是不是...」「不,我不是。」「我就覺得我見過你,現在我心裡堵得慌!你老實交代完,我就乖乖走了!我可不想要牽扯出什麼奇奇怪怪的事端!」
聽到關鍵字,孟稚涼抬眼。
「奇怪?」
「不...我沒有...!」
孟稚涼的臉色瞬間變得古怪,像是被刀扎了一下、但又已經習慣了痛楚的冷漠。顏欣本能的慌張搖手:「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嗯?你反應這麼大幹嘛?」
「你好過分!」孟姪卿氣呼呼的瞪著顏欣。
「你知道我說錯了什麼嗎?」鑒於孟稚涼死死(也不祥的)看著自己,顏欣小聲求救。「啊?當然不知道啊。但你惹哥哥生氣了嘛。」
「小卿。」「嗯?」「...把我的佩劍拿過來。」
「喂喂,這位...嗯,小兄弟!別這樣!你和我說我哪裡錯了,我才能改呀!」顏欣大驚失色。
「哥哥冷靜!」
三人纏鬥成一團。孟稚涼伸手要去抓不遠處架上的劍柄,孟姪卿撲過去環住哥哥的脖子嚷嚷著求饒,顏欣在一旁「勸架」...呃,也可能是不經意的煽風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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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噎...我都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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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身後的門發出冗長的沙沙聲,三人猛然回頭,卻看見有人倚在門框上掩著嘴笑-青年容貌端正的顯得無可挑剔,眉目如畫,卻不顯柔弱,反而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矜持與距離感。眉峰微挑,似含笑非笑,雙眼狹長,瞳仁黑得發亮,望之如夜潭-映不出人的影子。鼻樑挺直,唇形優雅,微翹處藏著幾分譏諷與從容,使整張臉孔既和煦又讓人發寒。
他著一襲黑底暗紋長袍,衣角與袖緣繡有銀線魂蛇與咒紋,在昏燈下微光流轉,若隱若現。內襯為青灰薄紗,行動間輕若遊絲。他右手無名指佩一枚墨玉指環,據說可鎮魄安魂。整體裝束簡約,卻無一不精緻,恍若每一針線都藏著看不見的戒備與祕密。
「...大哥!」孟姪卿像遇見救星般大叫。
「我在走廊遇見孟之眠,他說這裡會上演一齣混亂又有意思的戲碼。果真不錯。」
「可惡,二哥立馬就說出去了!不對,大哥你勸勸三哥,他好生固執呀!」
地府大公子-孟雅,也就是孟子涵,朝顏欣示意:「請問你是?」「顏欣。」「你好,我叫孟子涵。卿兒受你照顧了。」接著他回頭淡笑:「你哥哥有些苦衷,你也別淘氣了。把人放了吧!我帶你將他領回凡門、好嗎?」
「唔...」孟姪卿左顧右盼,最後懇求的眼神落在了顏欣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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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走。」顏欣堅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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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涵挑眉,用修長的食指筆劃向自己的太陽穴:「有志氣,很好。沒腦子,很差。」
顏欣抿嘴,思考了幾秒後轉頭面對孟稚涼:「我發現我好像有些事需要查兌。請你容許我...不,你能容許我嗎?」
「...」孟稚涼撇開頭。
「行了行了,其實嘛,也沒必要那麼麻煩。」孟子涵露出孟家兄弟(除了孟稚涼外)共有的嘻笑神情,手卻一點也不含糊的探向腰間的短佩刀...「讓我來?還是你們自己來?畢竟,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嘛。」
「哥!」「請手下留情!我討厭被瞞在谷子裡!請讓我問幾句話...」「先說好了,我不會讓眼前的人因為這件事而被扔進地獄裡懲罰呦,我偏好阻止而不是半•路•抵•抗。」孟子涵在講話時意味深長的迎上顏欣的眼睛。
「停下。」
「哦,我們尊敬的小鯉魚有話要說?」孟子涵停下動作,緩緩的偏過頭顯然準備好側耳恭聽。
「讓他...留下。」孟稚涼咬著嘴唇,活像是逼著他嚥下自己討厭的食物。
「嗯,這才對嘛。你也是聰明人。」孟子涵讚許的點點頭:「你看,趕他走對誰一點好處都沒有。」
接著他見到顏欣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嬉皮笑臉的收刀:「別怕別怕,我可不會動你的。我也是支持留下你的喔(「那你幹嘛嚇人啊!」)。順帶一提我這把刀只沾天人血液的,記得呦。」他回頭對顏欣說道:「那麼...你有什麼問題呢?」
「一開始的問題,主要是我想要回到凡間。」
「哦,這我能夠幫你。」
「...但現在,有沒有人能夠解釋一下...」他舉起戴有葉程樂銀鐲子的手:「為什麼它對你們的感應那麼強烈?」
三位兄弟定睛一瞧,只見一條細細的裂痕爬上銀鐲上的一處浮刻-但很顯然的是,那個從對稱線分離的字體對於三兄弟來說很重要(孟稚涼的鵝蛋臉有些扭曲),對顏欣而言...雖然他看不懂小篆字、只認得出一個糸字邊*,但他明確的感受到鐲子在他的手腕愈束愈緊、熾熱的暖流-顯然是從鐲子中散發出的,竄進他的腕骨,痛得他嘶的一聲抽回手。
「嘖,我來。」
孟子涵手一揮。熱度驟然下降。「等他的主人回來,你就拿的掉了。」他滿意的咂嘴。
「他的...主人?」...不就是葉程樂嗎?
顏欣呆滯。因為不僅僅是那只鐲子對三兄弟有反應(其實在顏欣進入地府後一直都和四周野鬼的呻吟嗡嗡共鳴,震的他手酸),顏欣的靈魂深處也現在正處在強烈的波動,像是相隔了十年再度回到家鄉的感覺-抑或者是人與人的連結...等等,孟姪卿之前說了什麼...「紅線」?那不就是...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總而言之,基於一些個人的因素,」孟子涵朝著顏欣笑:「還有綜觀大局的因素,這件事速速處理好了吧!」
「處理什麼?」「凡人在陰間逗留過久會魂飛魄散。孟之眠的卜卦。孟稚涼顯然也有些話解釋。還有我認為是我們的救命稻草。很顯而易見吧。」
「我沒有要解釋的。」孟稚涼低聲說:「還有,要是你們要聊...去找別的地方。你們吵的刮耳朵。」
「他的時間不多了,你確定不多陪陪他?一期一會?提醒你,「一輩子」這個單位不多喔。」「...為什麼會...這太突然了...」「欸欸,這不是我的事嗎?怎麼你們自己決定起來了?我們到底見過面沒有?為什麼你看起來...那麼討厭我?」顏欣幾近傷心的問。
孟稚涼選擇性忽略他。
「不過,即使我們希望他留下...也沒辦法保證他魂魄的完整度。」孟子涵輕輕搓搓揉下巴,面色苦惱:「我們在天庭已經沒有伏兵了,天庭的局勢我們也看不明白...資料太少了...所以鋌而走險是必然的。我們要想活...鑰匙把握在顏欣手上。」
「可是你瞧,他什麼都不知道。」孟姪卿說。
「我又不是你們的局內人,我沒法知道怎麼幫忙你們活下去!」這句話說完,三人中的二人(不包括夾在中間的那人)皆用憐憫的眼神看他:「怎麼了?」他狐疑的歪頭。
「爺爺和叔叔已經和我們斷了聯繫。小艮(「誰?」)早就對天庭軍事的記憶受損嚴重。就只剩他...」
「不行。」孟稚涼冷拒:「我不會交出他的靈魂碎片。而且我們不是出在共同問題的平面上。」
「冒險是戰爭的必備品。」「絕不。我不會為了地府的百姓和眾人把它交出去。我不想當英雄,也絕不會當!」
「怎麼回事?」「先問一句話。你願意接受一時半刻留在這裡嗎?」孟子涵試探。
顏欣沉思:「讓我猜猜,你們有想要我幫的忙-大致上就是對抗天庭之類的,但它會影響到我的生命和另一項對孟稚涼(孟稚涼瞪他)很重要的東西的完整性、甚至讓它被摧毀...我說的沒錯吧?」
「完全正確。你很明智嘛。」
「那麼,你們要我幫什麼忙?又為甚麼是我?」
孟子涵眼球一轉,左思右想,像是突然開竅般笑了起來:「啊啊,我知道那兩個小鬼頭在密謀什麼了。」孟子涵沒有正面回答,兩手一攤和弟弟交換了眼神。
「等孟之眠來。我會跟他要個交代。」孟稚涼咬牙切齒的坐回椅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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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顏欣企圖消化三人詭異的對話-
「嗯?發生什麼事了?」
開門的人是折返回來的孟之眠,站在眉飛色舞的他身後...柔和的眉眼。緊緻的輪廓。眉如遠山含煙,眼似冬水初融,長睫輕覆,眸中泛著淡淡水光,像是永遠都處於剛睡醒的朦朧。膚若凝脂,微透瓷白,唇色天生淡紅,時時帶出一絲委婉的憂色。
長髮如墨瀉下,以銀絲輕束於頸後,餘髮散落肩際,隨風微動如雲如霧。他身著素白廣袖長袍,外罩一襲深青流紋薄裳,領口與袖緣繡有低調的銀鱗圖案,整個人宛如霜夜之中的燈火,柔而不滅,美而不言。
...好熟悉。
親切且難以言喻的感情在顏欣心中炸開。
是葉程樂。
*那個字是「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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