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戀苦楚、恐懼快樂 - 如果終將離去，何必一開始對我好？

我曾經以為人出生，是為了被愛的。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OHwY5ssT
後來才明白，有些人出生，是為了練習如何一個人活著。

我是那些人之一。

學校的走廊總是太亮，那是我最害怕的地方。光線太明亮的地方，藏不住淚水。當我還沒學會怎麼不哭，他們就已經學會怎麼笑著欺負我。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5sUi0ENbl
「你是不是不洗澡？好臭喔。」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PA4uEwSzq
「她的衣服跟去年一模一樣欸，哈哈哈。」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YOlGRXnd
「誰坐她旁邊就跟她一樣噁。」

我不記得什麼時候開始每天都數著放學還有幾個鐘頭，像一個在倒數刑期的囚犯。我幻想過，只要撐過今天，明天也許會好一點。但事實是，明天總是更難熬。

我在家裡也沒有避風港。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utea1845

爸爸總是忙著工作，回來也只是皺眉看我幾眼，然後關上書房的門。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i72W72OI2

媽媽呢？她的眼裡只有我的弟弟。我只是她偶爾記得餵飯的責任，連問我今天過得好不好都嫌多餘。

只有奶奶對我好。她會煮我愛吃的紅豆湯，輕拍著我的頭說：「小梅最乖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J0tYI6AVA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覺得，原來世界上是有光的。可是她死了，在一次毫無預警的車禍裡。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vByAQckcA
有人說，是因為我。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84IiwmtHT
「她命很硬，誰對她好誰倒楣。」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Bt5PjYW5
「那種孩子是掃把星啦，你最好離她遠一點。」

我不信命，但我信痛。痛是唯一不會離開我的東西。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C0XJRQ9Tv
曾經有個同學對我不錯。他會在我被排擠時偷偷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你不壞，是他們太壞。」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35zCbNzpi
我那時真的以為，我們可以做朋友。

後來他也開始笑著叫我「臭梅子」，在人群中故意絆倒我，把我寫好的作文揉爛。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VshIHtrqn
我看著他笑得那麼開心，那是我以前從沒看過的表情。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1RNuqGwhK
他大概也是怕吧。怕變成我。

我學會了，不再對自己好。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dxB8N2xHu
不穿暖、不吃飽、不睡覺。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s8tBS0vkQ
我開始咬自己的手指，直到流血。每天早上起床前都狠狠打自己一巴掌，告訴自己：「別想有什麼好日子。」

你知道嗎？當你讓自己每天都很痛苦，你就不會再渴望快樂了。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nfLHKj0o
快樂太殘忍了，它總是在你剛相信它的時候就溜走，像一隻騙人的貓。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CBuDuMeU7
它讓你以為自己能被愛，能被理解。然後轉頭就用力關上門，把你丟回冷風裡。

所以我寧願貪戀苦楚。苦是實在的，是穩定的，是每天都會如期到來的朋友。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DbZvq90y
我害怕快樂，因為快樂會讓人上癮。而戒掉快樂的痛，比任何痛都深刻。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SMv2xLKHs
我不要再一次看到有人對我好、又離開。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ef7m3y7MU
不要再一次，在一個小確幸的背後，發現原來自己還是什麼都沒有。

如果終將離去，何必一開始對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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