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咖啡館（暫定日更） - 第一章——星空下的約定（4）：

一年前，和熙然初次相遇的夜晚。

雷聲轟鳴，大雨如瀑，黑壓壓的烏雲讓天空如墨一般深沉。

被強風吹落的樹枝在大街上不停滾動，路燈發出啪滋的聲音，彷彿下一秒就會熄滅。

驚恐的飛鳥四處逃散，剛下班的通勤族也連連皺眉。他們不是擠上計程車，就是無奈地待在站牌底下。

空蕩蕩的大街上，只有她獨自一人走著。她淋著雨，落寞的神色宛如被世界拋棄。

從落地窗看到這樣的她，無需任何理由，我帶著傘便衝了出去。

「妳傻了嗎，為什麼要淋雨？」

雖然這麼說，對初次見面的人很不禮貌，但我實在無法忍受這種事在自己面前發生。

「你算什麼東西，別管我！」

她的眼神閃過一絲驚惶，隨即像是炸毛的野貓，渾身長滿了尖刺。

但我就是看不下去——

為什麼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

為什麼要讓她獨自一人？

「總之，妳給我進來再說！」

我抓住她的小臂，想將她拖進店裡。

「放手，你給我放手！你這個臭男人，別碰我的身體！」

她的肩膀猛然繃緊，像觸電般甩開我的手。隨後，抿緊嘴唇，臉上出現驚恐的表情。我頓時愣住，手停留在半空中，不知道該不該收回。

忽然，她雙手抱著自己，彷彿要將自己縮成一團，她的眼神閃爍不定，臉色蒼白，像是被恐懼掐住喉嚨。

對此，我拉開了比平常更遠的距離，從剛才的反應來看，我大概能猜測到她究竟經歷過什麼。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站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妳可以進來休息一下。」

「別管我，拜託你，別管我了⋯⋯」

她跌坐在馬路，臉上分不清楚是淚水還是雨水。

雨勢絲毫沒有減弱，我繞到她身後，將雨傘只撐在她一人身上。

我們不發一語，大雨中唯有啜泣聲無比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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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更衣室前，我的思緒飄向過去，而拉開門簾的聲音將我帶回現在。

從更衣室出來的熙然，上半身披著藍色針織外套，搭配短版的緊身上衣；下半身穿著牛仔短裙，腳上則是自己的樂福鞋。

「怎麼樣，好看嗎？」

她在我面前轉了一圈，之後就像雜誌封面的模特兒、擺出了能夠凸顯自己魅力的姿勢。

黑色長髮劃過臉頰，V字的領口正好讓形狀好看的鎖骨若隱若現。

她雙手緊握下擺，緊咬下唇，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感覺很像大學生。」

要是直接誇獎她，她一定會得寸進尺，所以我選了一個狡猾的說法。

「店長，我就是現役女大生喔⋯⋯」

見到熙然從氣鼓鼓的狀態，到最後像是放棄似的露出傻眼的表情，我咯咯笑了出來。

「開玩笑的，我覺得這套衣服很適合妳。」

「店長就是這點很討厭！為什麼都不直接說出來！」

她用力剁了跺腳，不過這個動作引來其他人的關注。

「在吵架嗎？」

「那個男的感覺很可怕。」

一對情侶在我們面前竊竊私語，但實際上因為距離太近，所以我們聽得一清二楚。

說起來這也是固定戲碼了，只要我和熙然在外互動，就很容易引來這樣耳語。

我嘗試後退一步，表示自己沒有想吵架的意思，但熙然卻氣勢洶洶的朝他們走去。

「請你收回那句話，店長一點也不可怕，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熙然惡狠狠的盯著其中一人，這麼說道。

由於口氣不是很好，我害怕他們起衝突，於是跟上熙然，站在她後面約兩步的距離。

被反駁的人或許是覺得尷尬，加快腳步離開了，熙然也拉著我遠離人群。

——她一直都是這樣，無論在小的事都願意為我挺身辯解；而我，面對正在哭泣的她卻什麼都做不到。

「熙然，對不起。」

我們來到男裝的區域。這裡人流稀少，算是適合喘口氣的地方。

「店長，你要打起精神。別人愛怎麼說就讓他們說，你沒必要去在意其他人的想法。」

我看了眼鏡子，臉色的確不是很好。

「那這套衣服就讓我結帳吧，當做是妳入職一年的禮物。」

「真的嗎，可是⋯⋯」

從興奮到猶豫不過幾秒。

熙然雖然各方面都很厚臉皮，卻只有在金錢上特別客氣。

「還好妳是來NET，要是去更高級的店，我這小小店長的收入可負擔不了喔！」

刻意這麼說之後，我看了她一眼。

沒想到她卻忽然背對我，完全不肯轉過來。

「笨蛋店長⋯⋯」

她說的沒錯，因為我始終是個半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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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購物，我們漫步在百貨間的行人徒步區。

兩側的行道樹纏滿了燈泡，在月光的照耀下，燈泡宛如遍佈夜空的恆星，閃爍著銀白的光芒。

我提著裝有衣物的袋子，一邊回應來自熙然的問題。

「店長，晚上還這麼多人是正常的嗎？」

「店長，你看旁邊就有賣啤酒的地方。」

「店長，這裡有好多街頭藝人！」

熙然雙眼放光地看著夜晚的事物，雖然這麼想很失禮，但她該不會沒來過信義區吧。

「妳以前沒來過嗎？」

「我只有早上來跟朋友看過電影，這個時間還是第一次！」

「這樣啊。」

我還以為年輕人都很習慣這種地方，不過看來也有熙然這種例外。

我們停下腳步，在最大的廣場觀看街頭藝人的表演。他耍著扯鈴，使出各種高難度的技巧，之後往天空一拋。他在原地轉了三圈仍順利接住扯鈴，觀眾也給出掌聲和歡呼。

正當我投完錢，準備離開時，熙然忽然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

「店長，你覺得在別人眼裡我們看起來像什麼？」

「保鑣跟大小姐？」

「這是什麼答案！」

熙然哈哈大笑，接著似乎看到了什麼，她拉著到下一個人群聚集的地方。

被觀眾包圍的街頭藝人是一名女歌手，她正好要唱下一首歌。

「接下的歌叫做〈平凡之路〉，希望我們都能找到那美麗而又平凡的幸福。」

輕柔的嗓音將我們帶上同一台車輛，我們跟隨歌聲的跌宕起伏，一同陷入過往的記憶。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

我曾經擁有著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

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旅客到站後，做為駕駛的她得到熱烈掌聲。

「希望大家可以訂閱我的頻道，謝謝你們！」

「熙然，我去投錢。」

「嗯。」

她有氣無力的回應道。

我把百元鈔放進箱子後，回到原處。聽歌的時候，我們都沈浸在情緒中，無暇顧及彼此，直到現在我才注意到熙然的變化。

與嶄新的衣服毫不相稱，善於展露笑顏的熙然，久違地露出悲傷的神情。

——就像是一年前，彷彿被絕望包覆一樣。

我該怎麼做，這次還是一樣傻站在原地嗎？

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心目中的那個人，絕對不會拋下哭泣的夥伴不管。

「熙然，我們去喝酒吧！」

她輕輕點了點頭，雖然幅度微小到難以察覺。

我帶著她來到販賣啤酒的地方。

我們坐在台階上，手上各拿一杯酒。

她靠在我的肩膀，仰望無雲的夜晚。

眼眶泛出的淚水，將我帶回一年前的雨夜。

——無論多少次，我都會為妳撐起雨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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