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渝在嶼城已經待了將近兩週。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71xfG14eG
日子像被排進某種無形軌道:工廠、飯店,兩點一線,沒有轉彎、沒有喘息。為了趕進度,她經常半夜才進健身房,有時甚至邊走著跑步機邊開視訊會議。訓練結束時,天邊早已泛白,她拖著汗濕的身體走回房間,像一台習慣熬夜的機器,在責任與體力邊界之間不斷拉扯。
她已經不太留意健身房的背景音樂、溫度或燈光變化了。唯獨一件事她察覺了——總有一個男人,深夜固定出現在重訓區。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IDI27xuqs
他話不多,卻總在沈渝出現時抬頭,靜靜看她一眼,不是窺探,倒像是在默默確認她是否依然如常地出現、如常地撐住。
沈渝沒多想。她不太習慣去讀別人的心思,尤其是在壓力尚未退場之前。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KqSs00xLh
現在的她,只想把所有事情處理完,好讓世界重新安靜下來。
沈渝,三十二歲。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Cfb33cve1
在科技業這個仍由男性主導的產業裡,她的存在本身就不太符合預期。她是個產品經理,專案負責人,決策參與者,甚至有時是替整個案子背書的人。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RgTQFqeMK
在這樣的位置上,她不能退、不能軟,也沒空當個「讓人好相處」的人。
她抽菸,喝酒,喜歡凌晨的城市天台。喜歡踩著高跟鞋走過便利商店前的濕地磚時,耳邊響起的是耳機裡的 Lo-Fi 電音,而不是誰的抱怨。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IYV3cXb8W
她喜歡城市——尤其是那種不會問你從哪裡來、不在意你穿什麼、不主動打聽你情史的城市。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3gy3Wiy8p
在這樣的地方,她可以活得像自己。
外界的評價,她一向不放在心上。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qGHo6e8iK
但當那些話語反覆出現時,即使再堅定如她,也難免某些夜晚會想:
「是不是太拼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bpalQ3si7
「是不是太刺眼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FO6jZvadr
「是不是讓某些人感到威脅了?」
她不是沒想過,只是這些念頭從來不足以左右她的腳步。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zGc4HMGbf
她不是會停下來的人。
三十歲以前的她,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工程師,抱持著「能活就好」的生活哲學——直到段如菱找上她,讓她踏進產品開發的核心圈層。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n1ixrsR86
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過去的低調與保守,其實只是因為她不相信自己有資格更貪婪。
她曾經習慣被低估。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3R27EQBFJ
現在,她習慣讓人閉嘴。
難得的休假日。
沈渝睜眼時,陽光正穿過厚重的窗簾邊緣,靜靜地落在地毯上。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db9UNcZvZ
手機顯示:上午 10:43。
她難得睡到這個時間。過去幾週像被榨乾一樣的日子,終於在這個週末按下了暫停鍵。
她坐在床邊,點了一根菸,窗微開,風從海面吹來,有股淡淡的鹹味混著日曬的灰塵氣息。這讓她想起高中時躲在頂樓抽第一口煙的午後,空氣明亮,卻有一點寂寞。
今天沒有會議,沒有巡線,連柯靖都難得不來騷擾。
她打開外送平台點了杯熟悉的手搖,然後翻了下口袋裡前幾天柯靖給的店家清單。最後,她選了那間他說過氣氛安靜、有很多插座、還沒什麼人知道的咖啡館——「巷上選物」。
中午,她穿上長風衣、戴上墨鏡,背著筆電出門。
咖啡館藏在老社區轉角處,一棟三樓老建築的二樓,沒有招牌,只有門口一棵龐大的綠植像是在替它打掩護。沈渝推門而入,咖啡豆與木頭混著消毒水味,是她熟悉的城市底層氣味。
她找了靠窗的座位坐下,點了冰美式與一塊檸檬磅蛋糕,打開電腦,本想寫點什麼,卻在發呆中開始觀察店裡的其他人。
一個男孩正翻著攝影集,吧檯的女店員戴著耳機邊磨咖啡邊偷笑,角落一對情侶在低聲吵架。每個人都有事做,只有她,像個與城市脫節的過客。
她突然想起那個健身房的男人。
那個總在她訓練時默默存在、不說話的男人。他看起來不像當地人,身上有一種很奇妙的乾淨與抽離感。她一度以為他只是個來錄影片的運動網紅,直到那晚在電梯裡,他問她需不需要幫忙。不是搭訕,是真的幫忙。
沈渝有點搞不懂他。她也不打算搞懂。
下午四點,她離開咖啡館,在附近散了會兒步,繞進一間選物店,買了一包帶有琥珀氣味的香氛蠟。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M2vGzUiyZ
她想晚上點來搭配一杯酒,給自己的休假結個小尾。
她沒有回飯店,而是直接走去柯靖推薦的那間酒吧——「Low Volume」。
吧台不大,燈光低調,DJ 正在播放一首節奏極緩的 City Pop,現場只有三四組客人,氣氛極度鬆散。她點了一杯威士忌 highball,坐在窗邊,一邊滑手機,一邊聽著店裡的背景音樂慢慢沉下來。
就在她準備結帳離開時,門被推開了。
她抬頭——
白湛走了進來。
他也認住了她,頓了一下,才走到吧台點酒。
他沒主動搭話,但視線偷偷飄了過來。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22JoClq21
沈渝忍不住笑了一下,舉起酒杯,對他點了點頭。
這是他們的第五次相遇。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cnJI4mIU3
也是第一次,她主動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