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談圈》-長篇 - 第二章：報到與廣播

第五室的報到區比預期的要安靜許多。牆面光滑無窗，天花板嵌著低亮度的冷色燈條，像一口蓄著白光的井。

孔英才坐在角落的一張長椅上，雙手交握，靜靜望著正對面的玻璃門。身上還穿著臨時發放的深灰制服，過於乾淨、過於陌生。

他是第一個到的。

牆面左上傳來一聲嗡響，室內廣播響起：

「請A組候補人員前往第七評估區，持票排隊。進入艙內前請勿脫離預設動線。」

那語調，不帶起伏的冷靜語調——

像極了那一天。

———

記憶像無聲黑水湧入腦中。

那天也是這樣的語音，迴盪在機場的登機口。 Z市國際機場B7門前，人聲交錯，訊息牌閃爍。孔英才站在通道外，陪著即將出國的好友——艾登。

「你知道什麼叫登機嗎？」

艾登將護照與登機證收好，拍了拍英才的肩，「就是你還沒準備好，它就起飛了。」

兩人並肩走向登機口。他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悶響，彷彿什麼東西破裂。

——B7登機門外，一股不尋常的黑霧像液體一般溢出，迅速擴張。

霧氣沒有聲音，卻不受空調影響地向外擴散，滲入地毯、捲上牆面，像在吞下一切。

尖叫、奔逃、人群推擠。

旅客的手機螢幕一一熄滅，耳語聲逐漸靜止，空間像被剝奪了空氣。

英才下意識回頭看艾登。

艾登盯著那團霧，然後猛地一把推開英才：「快跑！」

黑霧瞬間撲來，視線黑成一面牆。

———

再次睜眼時，英才已坐在一架飛機艙內。

座椅排列整齊，空間封閉，燈光晃動。安全帶緊緊地扣著他，無法動彈。

他努力轉頭，看見左右兩排的人也都坐定，雙眼睜開，卻無人出聲。

幾秒後，廣播響起。

「感謝您搭乘本班次航班。」「為確保飛行順利，本航班將啟動人員配置模式。」「請十位乘客自願成為空服員。如人數不足，本班機將無限滯空。」

廣播依然繼續。

語氣忽然變得輕快愉悅，像某個開玩笑的導遊忽然換上了詭異的笑容—— 「請勿擅自解開安全帶哦，擅自不遵守規則的傢伙，可沒辦法抵達目的地的喔。」

英才渾身冰冷，耳中轟鳴，那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剛從記憶深處拖出來。

「嘻嘻，聽見了嗎？要遵守規則喔。」那聲音輕快到幾近孩子氣，卻讓人從背脊一路發涼。不是提醒，更像一種享受即將發生惡意的竊笑。

「聽見了嗎？」

「欸，你剛剛聽見了嗎？」

那聲音忽然變了。

孔英才一震，眼前的黑暗倏地散開。

他睜開眼，望見江芷微正低頭盯著他，臉上滿是狐疑。張茵與胡靜站在她後頭，手裡提著報到資料。

「你是不是在發呆啊？我們叫你兩次了。」張茵說。

他眨了眨眼，手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腰側——那條安全帶早已不在。

報到流程持續進行。

江芷微一手插著外套口袋，一手拿著文件跟在孔英才身後，進入內部審查區。張茵與胡靜則在另一側走道被帶離，身後傳來胡靜的聲音：「喂喂，我怎麼被分去文職啦？我可是有逃生經驗的——」

「很適合你啊，鍵盤救援員。」張茵笑著調侃。

「至少別讓我每天對著檔案資料室發呆就好……」

走廊盡頭的自動門開啟，英才與芷微踏入一間半圓形空間。四周牆面皆為半透明光屏，中央懸浮著一個六邊形立體投影，緩緩旋轉。

一道柔和的女聲響起，無情緒辨識特徵，來自天花板內建系統：

「歡迎進入新進能力者預備分級區。請完成能級測試後，配合系統指派編組。」

光屏開始顯示一行文字：

——能力分類共六大類：

身體系：強化體能、速度、耐力等

釋放系：釋放外部能量或物質（如火焰、電流）

精神系：精神干涉、感知擴張、幻覺操控等

空間系：轉移、扭曲或干擾空間結構

模因系：依賴符號、概念、語言等觸發的能力（如咒語、名字）

命運系：效果難以預測、規律性極低，可能影響機率或因果

「分類將依據能力性質、觸發方式與效應進行自動歸類。」

接著出現下一行：

——能力強度分為四級：S級、A級、B級、C級

「強度評等不代表戰鬥力，僅用於衡量異能穩定性與干涉範圍。請勿以此為個人優越依據。」

江芷微轉頭對英才眨眨眼：「感覺像在選角色職業欸。」

英才沒有回應，只是在光屏亮起時瞇了瞇眼。

數位平台升起兩個測試台，兩人分別站上，各自被投影包圍，開始進行感知與心理壓力模擬。

數分鐘後，江芷微所在的光柱熄滅，一道語音響起：「江芷微，C級／身體系。」

她鬆了口氣，揮揮手：「算穩定過關吧？」

英才的測試則持續更久。光柱中，他一度感受到耳邊響起低語、背景扭曲，像是幻聽又像回聲，但始終無明確異象出現。

最終，投影終止。

「孔英才，C級／命運系。數據不穩，列入特別觀察名單。」

他走下測試台，並未顯露太多反應。

江芷微正要開口，卻被旁邊一名評估員喊住，指引他們進入下一階段分組流程。

英才隨她走過走廊，只淡淡地說了句：「比起能力，更像被貼了詛咒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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