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故事集 - 《預知者系統》第四章：調查

三天後，艾倫身穿正式制服，走進預知者系統的中樞設施。這裡不在警察總部內，而是座落於城市邊陲、重重警戒的地下研究所。

入口處的虹膜掃描冷冷閃光，機械聲響起：「歡迎，高階授權確認，艾倫‧韋斯特。」

他走過層層走廊，直到最後一道鋼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密密麻麻的主機核心，以及如神經網絡般交織的資料線。中央，一個椅形控制台懸浮於半空，投影環繞著無數數據與影像。

迎接他的是系統運營主任——瑟拉，一名沉著冷峻的中年女性。

「我們很少讓人來到這裡，尤其是學員出身。」瑟拉打量著他。

「我來了解它，不是服從它。」艾倫語氣平靜，目光堅定。

瑟拉沒有回應，只是示意助手開啟資料接口。

數位牆面閃現無數被標記者的數據圖譜與生命曲線。

「這些，是系統五十年來的結果。」瑟拉說，「你想看哪一段？」

「我想知道，那些人在標記前後，發生了什麼改變。」艾倫直視著那牆面。

一連串圖像展開，他看見那些被標記者，從童年起出現極端行為偏移的時間點——那幾乎總與「系統通知家屬」的日期吻合。

艾倫心中一震。

「你們的通知不是為了預警，而是為了觀察。」他低聲道。

瑟拉回應簡單：「是校驗模型。我們需要驗證選擇是否正確。」

艾倫沉默片刻，然後說：「我要見他們——親自見幾位仍活著的被標記者。」

——

幾天後，他走進一間設於研究所地下層的觀察病房。

第一位是凱文，一位四十多歲的記者，因行刺政客未遂被關押。艾倫坐在玻璃隔間前。

「你說你是警察？你們不是早該抓我嗎？或是一開始就不讓我出生？」凱文冷笑。

「你記得那天起了什麼變化嗎？」

凱文眼神凝住，低聲說：「我記得那一晚夢見整個城市的罪都壓在我身上，醒來後我開始控制不住地寫下暴力幻想，然後……那幻想就像活的一樣。」

第二位，是瑪琳，一位曾是畫家的女性。她被控焚毀三幅藝術館展覽，理由是「那些畫太純潔，讓我惡心」。

「我不是想毀掉世界……我只是，太清楚人們有多虛偽了。我畫了三十年，卻從沒畫出真相。」她聲音嘶啞，卻透著痛苦的自覺。

艾倫一一記下他們的話，直到見到第三人——一名青年，名叫雷斯。

「你知道嗎？」雷斯抬頭，眼神空洞，「我很久以前就覺得，自己被安排了角色，像舞台上的小丑。你們從不給我們選擇。」

「誰是你們？」艾倫問。

「系統。」雷斯淡淡道，「它不是看見未來，而是創造未來。」

他還未能完全相信這一切。僅僅三人的供詞，還不足以證明系統存在如此深層的操控。

艾倫回到系統主控室，要求進一步調取歷年系統內部通訊紀錄。他意外發現一批被加密的內部會議記錄，其中不乏系統設計初期的高層討論錄音與文件。

其中一段錄音中，有人說道：「我們不是預測未來，我們是為人類製造一個可控的未來。每一位被標記者，都是為了替整體社會承擔代價。他們的痛苦，是社會穩定的代價。」

另一份文件則列出各區域標記者的心理崩潰時間與罪行發生預期曲線，後方還有一條註解：「罪孽穩定轉移率：97%。」

艾倫翻看時，手指僵住。他再也無法自欺。

那一刻，他的心沉入冰海。

他走出觀察所，臉色鐵青。

他終於明白，那不是理論，那是真實。預知者系統選擇的不只是「誰會犯罪」，而是「誰該背負全人類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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