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我們 - 第三十四章-啟程

我從沒想過，真正站在機場的出境大廳時，心情會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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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想像中的興奮，也沒有眼淚，只有一種被時間推著走的輕微恍惚感。像是在夢裡張開眼睛，發現自己真的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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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早兩小時抵達機場，拖著行李穿過熙來攘往的人群，手裡緊緊握著護照與登機證。爸媽陪我來送機，一路上不停地叮嚀我什麼時候要打電話、什麼時候要吃藥，甚至還問我要不要現在就加買托運額度，多帶一些泡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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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著搖頭，心裡卻沒多餘的心思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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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一直在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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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曜說他會來。沒有說具體時間，只是簡單地傳了一句：「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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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自助報到機旁等了許久，人潮川流不息，而我低著頭，反覆看著手機螢幕上那條簡訊，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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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雙熟悉的球鞋停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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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看見他喘著氣，額前的瀏海微微亂了，手上還拎著一杯熱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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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晚了，」他把飲料遞給我，聲音一如往常溫柔，「但還好，妳還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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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那杯熟悉的熱可可，心頭忽然有點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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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可能來不及。」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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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歪著頭看我笑：「就算只剩一分鐘，我也會跑來送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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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話，只是低下頭，用雙手捧著杯子取暖。那股甜甜的香味，是我在學校最常喝的品牌，也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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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陪我站在航廈窗邊，看著機場跑道上一架架飛機起降。陽光從大片玻璃灑進來，時間像是被溫柔拉長，靜靜地停在我們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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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會想家嗎？」他突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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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吧。」我輕聲說，「但我想去的地方更久以前就決定了。只是現在……又多了一點點不想離開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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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口的瞬間，我才驚覺自己用了「理由」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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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曜沒有立刻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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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開口：「那就把它帶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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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頭看他，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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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的那些人，那些回憶，那些不想離開的理由，都不會因為距離改變什麼。妳只要記得，無論妳在哪裡，有人一直在這裡，等妳平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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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沒有起伏，像是在描述一件平常的事。但我聽得出來，那句話背後藏了多少未說出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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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努力忍住眼眶的濕意：「我會記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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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巾還在嗎？」他忽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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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當然在。放在最上層的行李袋裡。你送的東西，我怎麼可能弄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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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回答，只輕輕地鬆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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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機廣播響起，我該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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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行李往前拖了一步，又回頭看他。他沒有多說一句祝福的話，只是伸出手，幫我把垂落的髮絲撥到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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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會很棒的。」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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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轉身朝著登機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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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幾步，我還是忍不住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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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站在原地，朝我揮了揮手。手裡拿著空掉的熱可可杯，眼神裡有光，也有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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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明白，有些人，不需要承諾什麼。他站在你人生的岔路口，默默地陪你走過，然後靜靜地等你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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