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我們 - 第五十四章-久別重逢的平靜

巴黎的三月，天空灰得很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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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拖著行李走出戴高樂機場，呼吸著久違的法國空氣，心裡竟是一種說不出的安定。也許是因為我終於踏上了自己的選擇，也許是因為我知道，他就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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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曜已經在巴黎工作兩年，雖然我們訊息從未中斷，但實際見面，卻已經是一年又七個月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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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今天要加班，讓我先自己去租屋處。沒關係，我不需要他特意放下工作。畢竟，這趟旅行，我是為了自己來的，不是為了誰安排的重逢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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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上RER通勤列車，從機場進巴黎市區。身邊的人說著我還算熟悉的法語，我靜靜看著窗外一排排飛逝的磚紅色建築，心裡一邊默背剛學會的地鐵轉乘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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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在口袋裡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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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沈之曜：「到巴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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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指停頓幾秒，才打下訊息：「到了，正在去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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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他又傳來：「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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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有點大。」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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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暫時停在這句，像是彼此都還在斟酌距離與情緒。直到快接近下車時，他又發來一句：「晚一點我去妳那裡，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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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訊息，想了幾秒，然後打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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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點半，我終於將兩個大行李箱推進這間位於十四區的小套房。這裡是房東提前一週幫我整理好的，簡單乾淨，窗外能隱約看到遠處的艾菲爾鐵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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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來得及整理行李，門鈴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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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門，是沈之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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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著深灰色大衣，脖子圍著淺藍色圍巾，手裡提著兩盒外賣。風把他額前的頭髮吹亂了一些，他的表情卻和平時一樣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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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在妳住的附近，很好吃，以後妳可以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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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我一邊讓開門，一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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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傳地址給我時，我順便查了房子附近有什麼。妳不是說想找家法式甜點店當常客嗎？這裡附近有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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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淡淡的，但我聽得出他試圖自然地將關心藏進平凡的話題裡。我沒多說，只是接過袋子，把食物放在小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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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的燈光偏黃，牆邊是剛擺好的行李箱，一旁沙發還堆著我的外套。我們坐下來，一邊吃著外賣裡的鴨胸燉飯，一邊斷斷續續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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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我飛行順不順，有沒有遇到語言問題，我回說空服員人很好，轉車也沒有迷路。說到這裡時，他笑了一下，「妳一個人從小就比我會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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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他幫我把垃圾收起來，站起身走到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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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看得到艾菲爾鐵塔。」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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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過去，站在他旁邊，透過玻璃望向遠處亮著燈光的塔身。夜幕逐漸落下，巴黎的街道一盞盞亮起黃燈，安靜得像一首熟悉的樂曲緩緩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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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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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七個月，我們各自度過了太多情緒的起落，卻都未曾真正離開彼此的生活。只是，當重逢真的發生，情緒卻沒有預期中的激烈與感動，反而像兩條河流緩緩匯合，平靜卻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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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來。」我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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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了點頭，「我說過，這次換我接妳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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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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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次我不是回到過去，而是走向一個有可能的新開始。我不知道未來在這裡等著我的是什麼，也不確定我們的路會不會再次分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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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我們站在同一扇窗前，看著同一座城市的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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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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