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界 - 第四部《銹骨聖約》第十七章鏡像法庭

墜落過程持續了十七秒。

楊在銀藍火焰中保持清醒，看著大氣層在體表鏽痂上蝕刻出蜂窩狀紋路。那些紋路與銹骨脊椎短劍的孔洞完美吻合，每次氣流震盪都引發共鳴，在耳膜深處迴盪成酒劍仙的聲音：

「第七號實驗品是用初代鏡守的脊髓煉製...」

「...它能照出靈魂的原罪。」

撞擊來得比預期柔和。楊墜落在乾涸的血鏡湖床中央，身下不是預想中的岩石，而是一層半透明的鏡面膜。透過膜面，他看到地心深處的巨鏡正在調整角度，青銅色的瞳孔對準了自己。

「被告人楊昭，請就位。」

機械化的宣判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湖床升起十二面銅鏡，每面鏡子裡都走出一個身穿法官袍的「楚瑤」。她們的眉心鑲嵌著不同色澤的銅錢，從暗紅到青銅，排列成審判席的弧形。

楊嘗試移動，發現四肢被某種無形力場固定。更可怕的是，他的仿生右臂正在還原成修真界的龍息結晶形態，而左眼的軍用義眼則退化成影刃的金瞳。

「審判程序啟動。」首席法官楚瑤敲擊法槌，那是由半枚「當」字銅錢製成的，「罪名一：盜竊時光龍息。」

第二法官接續：「罪名二：違逆當鋪契約。」

當第十二位法官準備開口時，楊的鏽痂突然脫落。那些帶著銀藍血絲的金屬片在空中重組成銹骨的模樣，少年殘影擋在審判席前：「抗議！本案欠缺合法原告。」

法庭頓時騷動。法官們的銅錢開始不受控制地旋轉，映照出不同時空的混亂畫面。楊趁機將手按在鏡面膜上，龍息順著脈絡注入，地心巨鏡的影像立刻清晰數倍。

他看清了「瞳孔」的真面目：那是個由青銅神經束構成的巨型大腦，每條褶皺都刻著典當記錄。而大腦正中央，懸浮著身穿初代典獄長袍的...

「林萱？」楊的聲帶震顫。那個閉目盤坐的身影，分明是未被改造前的林萱本體。

「那不是她。」影刃的金瞳滲出血淚，「是初代鏡守的『反面』，也是所有鏡靈的母體。」

首席法官突然撕下法袍。她的法官袍下是鏡奴的扭曲軀體，十二枚銅錢嵌在脊椎上：「證據確鑿！被告在三百個平行時空均犯下弒神罪，根據當鋪特別條例第...」

銹骨殘影猛然炸裂。鏽痂碎片擊碎法官們的銅錢，那些碎片在落地前突然靜止，組成一句修真界碑文：

「審判者須先受審。」

地心巨鏡的瞳孔驟然收縮。一道青光穿透地殼，將整個法庭照得通透。楊看到每個「法官楚瑤」的後頸都連著數據線，延伸向地心的青銅大腦。而線路上流淌的，是銀藍色的...

「鏡守之血？」楊觸摸自己右眼的鎖孔形狀，「你們在偷竊楚瑤的力量！」

法庭開始崩塌。法官們尖叫著分解成原始數據流，那些銅錢急墜向鏡面膜，試圖鑽回地心。楊的龍息右臂自動反應，抓住最近的三枚銅錢。

接觸瞬間，三股記憶洪流衝入腦海：

某個巨大到不合理的青銅環帶。

「最終判決。」地心傳來震動，林萱本體的眼睛緩緩睜開，「被告楊昭，處以『鏡面永生刑』。」

「即刻執行。」

湖床鏡面膜突然軟化。楊開始下沉，透過越來越薄的鏡面，他看到地心巨鏡的背面，刻著一行小字：

「崑崙鏡實為牢籠，典獄長本是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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