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設計師 - 序章：魔間蒸發／地窖ㄧ《Unemployed》之二

回到了現實，發現剛剛墜入的深淵已不復存在。背後的門依舊佇立，和當初進入時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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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是同一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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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場「自由落體」後，我直直的跪倒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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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不來——雙手貼在地板上也支撐不了自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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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沒有成為像是一顆用魔法召喚的水球，在用不到後，直接被扔在地上浪費，成了一灘普通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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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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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活著！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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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痾—呃…我…」那位在我面前陷害了我一把，又救了我一把的人，表情帶著擔憂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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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噁…綠迂嘔——」我吐在了地板上，真丟人啊「嘔啊—」，甚至是吐在⋯「嘔──」第一次見到的女生面前。「綠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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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房子是租不成了。」我內心的聲音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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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在了地上，身上全是我的嘔吐物的我，就此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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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痾啊！你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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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小維！」一個每次把自己當上司的同事叫住了我的小名「老闆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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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叫我這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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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呃⋯好。」我知道，老闆每次叫住我，都沒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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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們單位發現有地下工廠奴役哥布林，偷偷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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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件事情——是我負責的，我一個人負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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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偵查、一個人找線索、一個人找內部情報、一個人潛入販毒工廠、一個人被圍毆、一個人逃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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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去撰寫這次的「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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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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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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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來！」來到了老闆的辦公室「坐！坐！」老闆的辦公室還是一樣的簡潔。上面放了很多獎杯，我不想問那些獎杯的來歷是什麼，讓他撈撈叨叨的講不停，不如讓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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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小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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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叫我這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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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你們年輕人的想法，『高大、威猛、帥氣、搞不好還能加薪、再抱回一個窈窕的美女』但你知道的，咱們這一行就是要幹的團結、一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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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老闆又再碎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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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炒了！小維！」老闆突然用我母親的聲音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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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孩子！讓我來告訴你一件事情，人要成長，就需要忍耐。看到什麼討厭的，把它吞下來就好了啊，你懂的。」老闆用那油腔滑調嘴臉說「哎呀說不定，明天它就消失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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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件事情…消失過」我底著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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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就滾蛋吧！像你父親那樣！」老闆的臉，突然變成母親的臉「學學你奶奶啊！我問你，她怎在魔龍戰爭存活下來的？」連老闆那油膩膩的身形，也漸漸的變得瘦骨如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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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妳對哥哥太苛刻了。」我妹妹試圖幫我討一些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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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妳！妳也這樣嘛！」我母親開始針對妹妹這樣說「你這樣一直！一直！以後當市長後，就是註定要被你欺負的。回去妳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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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就叫她別來母親的房間看我被罵了，她卻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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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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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啊小維！」母親轉頭看向我「小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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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叫我這種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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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啊！」我醒了。醒在客廳的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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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做惡夢了，我甚至不知道昏迷也會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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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你醒了啊。」她放下了手邊的手稿，並啜了一口看起來黑的有點離譜的濃縮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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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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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你想要一點嗎？」她以一種「先搶答可獲得額外分數」的方式，猜測並打斷了我的話。「我廚房還有幾杯，我去幫你拿，快去快回！」她咚、咚、咚的以一種穿襪子走在木地板又怕滑倒的方式，跑進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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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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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看了看手錶，19:42分。我昏睡了快二十幾分鐘。換作在之前《新時紀聞》這種高壓環境上班，這時候早就等著收辭退信……不，我確實已經被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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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觀察了客廳——過於柔軟的沙發、良好的採光、陽台、拿去當垃圾桶的壁爐，還有幾張散落著文件與工程圖的木製長桌。那些工程圖……不是一般的工程圖，上面的設計明明是寫實風，卻極其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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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眼睛的炮彈」、「將魔法書的字偷打亂的工程魔法」、「一旦張開眼睛就會回到闖入地窖時的時間和地點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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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這些都沒有落入到別人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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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想研究一下你的胃液，你原本的衣服，我拿走了歐！」她帶著一罐直接將咖啡粉杯加上熱水的…呃…濃縮咖啡放在客廳的長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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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意識到我的衣服被她調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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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我沒穿過！應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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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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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我的每件衣服都長一樣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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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打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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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種陷阱還是下太重了嗎？」她自顧自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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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看著他帶來的超濃烈黑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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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絕對不能喝！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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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疑惑的看著她，看看她有沒有意識到這咖啡因含量會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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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接收到我的電波，懶懶地整理桌上的圖紙，抬起頭說著說：「地窖設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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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洛克（Eryn Locke），專門為魔族設計地窖。」她伸了個懶腰「你一定累了吧，我其實已經整理好了空房間，你就在此住ㄧ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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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想再問些什麼，但卻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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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設計師……從沒聽說有這種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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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是為魔族服務，但都市哪來的魔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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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了起來，眼神示意我跟著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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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不長，約十幾公尺。我跟在她身後，這才發現她的身高不矮，大約 170 公分。或許是剛剛一直專注於她的語氣與態度，我竟沒注意到，她什麼時候已經換好便服了。

「方便問一下，您的姓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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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魯克斯……．維龍」我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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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魯克斯？聽起來像零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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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不防地冒出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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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姓氏和名字開頭都是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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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著說，語氣聽不出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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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回答。這是我母親取的名字，我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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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走廊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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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的房間。」她接著微微笑著說。「晚安。」

走進我的房間，是精緻的雅房。房間設計實在簡單，左邊放著衣櫃和抽屜櫃，右邊則放著書桌和單人床。桌上還有面有點污垢的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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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看向牆上的告示牌，它像是感應到我的目光，文字隨之變換，最終浮現出我的名字。盯著自己的名字看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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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還有一個不小的落地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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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抽了一口氣，緩緩的打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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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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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想像什麼時後她才會想到，小偷怎麼都不會落人前門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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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床上，忽然想起了家人。從那場風波開始，他們一直沒有聯繫過我……大概還不想捲入爭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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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多了一個後悔惹事的理由…不，沒時間感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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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我的行李，而上面的鎖像是接受自己結局般，緩緩的放下自己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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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行李箱終於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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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點好，簡單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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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頓下來之後，我得開始找新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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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曾經在《新時紀聞》工作的那個人。她和我一樣，看不慣新聞被政治操弄、被迫扭曲真相。於是，她選擇離開，憑著一股正義感在外創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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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她也想拉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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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沒能看清新聞業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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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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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希望自己不要想太多，但又害怕現在睡著了，又會接續同樣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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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寫個信給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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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嘆了口氣，拋下面子，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久違的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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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Cami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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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尖停頓了一下。該怎麼說呢？「嘿，我後悔了，現在還來得及嗎？」還是「請施捨一份工作給可憐的失業記者」？都太丟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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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將腦中混亂的思緒拋諸腦後。沉默在空氣中擱淺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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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再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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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心裏默念著「無夢亦是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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