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命丟進井裡 - 第七章：王老太的紅燒肉

王家宅院的門打開時，映入眼簾的不是鬼怪橫行的詭譎畫面，而是一片近乎過度乾淨的整齊。

　　木質地板雖老舊但卻沒有一絲灰塵，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艾草與檀香味。木桌和椅腳都整齊地擺在固定位置，像是怕驚動什麼。

　　唐劭靜靜站在門前，視線繞過庭院與廊道。這裡過於安靜了——不是真正的平靜，而是一種被壓制住的、窒息感。

　　江曉蕾皺了皺鼻子：「這味道……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唐劭沒回答。他看見牆角掛著一幅全家福，照片裡的人笑得很真，可眼神卻都不對勁。再往內望去，廚房門半掩，一個女人背對著他們正在辛勞的做菜，但她的聲音卻輕飄飄地傳來：

　　「兩位道長一路辛苦，餓了吧？我煮了很多菜，望您們二位不嫌棄。」

　　那聲音溫和親切，卻讓唐劭莫名打了個冷顫。

　　王老太端著一大碗湯，笑盈盈地迎了出來。她看起來瘦小蒼老，眼角和嘴邊擠滿了歲月的皺紋，可那笑容卻彷彿永遠固定在臉上，像張撕不下來的面具。

　　「來這一趟不容易，辛苦你們了，村裡人都嚇壞了。唉，還得靠你們來鎮一鎮啊。」她將碗放到桌上，手指在碗邊輕輕摩挲。

　　江曉蕾微微皺眉，正要說話，唐劭已經邁步走進屋內。他的目光一掃而過，落在幾處佈置上：廳堂裡所有的照片，都像是刻意擺出來給人看的，沒有一張有灰塵；每一處家具位置都整齊得異常——整齊得不像是日常生活過的地方，反倒像是他在現實世界中會看見的樣品屋似的。

　　「你們一家住這裡？」唐劭問，聲音冷淡。

　　王老太點點頭，笑著說：「是啊，我兒子媳婦、孫子孫女，全都在呢。你們晚點就能見著他們。」

　　說話間，裡屋傳來腳步聲，幾個人陸續走出來，個個神情自然，甚至帶著禮貌的微笑。江曉蕾有些錯愕，因為這家人看起來……並不像是出過什麼事。

　　可唐劭的視線落在他們腳下——他看到，那些人的腳，沒有影子。

　　他沒說話，只轉身看向屋角——牆壁上掛著的對聯，最下方的紙角微微翹起，像是被火燒過一點。唐劭走過去，彎腰將那角揭開，底下露出一小塊塗滿朱砂的布。江曉蕾立刻察覺他的動作，也走了過來。

　　「這是壓靈用的！」她驚呼出聲，但隨即掩住嘴。

　　唐劭看了她一眼，沒多說什麼，轉身走到飯桌前坐下，等待用餐。

　　不多時，廚房裡的女人便做好了飯菜，將飯菜一一端上桌。

　　她做的飯菜看起來精心美味，帶著一種濃濃的鄉土氣息。

　　唐劭接過她遞來的碗吃了一口飯，還夾了一些菜吃。

　　江曉蕾見狀也在唐劭身旁坐下，但只是看著他，沒有任何動作。

　　唐劭吃了一陣，開口道：「你們家是吃素嗎？怎麼全部是菜，沒有半點肉？」

　　那一瞬，王老太的眼神閃過一道陰影。江曉蕾忽然覺得，整間屋子像是瞬間冷了下來——不是天氣變冷，是氣氛變了。

　　但王老太卻沒說什麼，反而輕聲笑了笑，走回廚房，忙活了一陣，端出了一道紅燒肉模樣的菜餚，放在唐劭面前。

　　「來來，這是我親自做的，肉在我們家是特別留的好貨色，您嚐嚐看。」

　　湯碗一靠近，那股濃厚的肉香便直撲鼻尖，香氣濃郁得幾乎讓人食指大動。

　　但唐劭的眉頭，卻在那一刻幾乎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低頭看著那塊紅得發亮的肉，表面油亮，骨頭被處理得乾淨俐落，可那氣味裡——有一點奇怪的鐵鏽味，混著微妙的腥，像是動物內臟沒處理乾淨的生膻感。

　　可能是因為體質變異，令他對氣味的感知變得異常敏銳。

　　一瞬間，他腦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人肉？

　　唐劭心中警鈴猛然響起——王老太，恐怕不只是個普通的老太太。

　　他沒有立刻動筷，只是端起碗，用湯匙輕輕撥了撥，動作自然。

　　江曉蕾注意到他指尖微微收緊，她沒說話，只悄悄將手伸進衣袖，取出一小包透明的粉末。

　　唐劭接過她遞來的東西，收得極快。

　　「怎麼不吃啊？」王老太的聲音像是笑，又像是催促。

　　唐劭勾了勾嘴角，淡淡說：「剛剛吃得有點急，腸胃不太舒服，晚點再吃。」

　　他將那碗紅燒肉推到一旁，似是不以為意地說：「不過既然是好料，您可別浪費，您吃吧。」

　　王老太微微怔了怔，笑容卻沒變：「哎呀，這怎麼好意思，這可是特別招待您們二位的。」

　　「沒關係。」唐劭語氣不冷不熱，「不妨嚐嚐，您說這是好東西，總不能讓它冷了。」

　　他將湯碗推近她身前一點，眼神平靜。

　　那一瞬間，王老太的手指明顯顫了一下。

　　她低下頭，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湯匙輕輕舀起肉塊，她張口吞下——

　　唐劭的眼睛卻沒從她臉上移開，像是等著什麼。

　　他在等，等那一絲掩藏不住的變化，等那口毒進入體內後的反應。不是為了殺她，而是為了逼出真相。

　　江曉蕾看著唐劭將湯碗推回王老太面前，若說她起初仍有一絲不解，但現在是完全明白了。他不是懼怕，而是在試探——她什麼也沒說，只微不可察地收了收指尖，安靜地配合他走這步棋，像是在等一場她已經預料到結局的對弈。

　　飯局安靜地進行到一半。

　　就在王老太剛抿下一口肉時，堂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一名女子怯生生地走進來，眉眼秀氣、穿著素雅，兩手抱著一壺熱酒，眼神裡帶著不安與羞怯。她低著頭，走到唐劭與江曉蕾跟前。

　　「我、我聽說兩位道長今日上門……我媽媽說，村里難得有貴人，讓我……來敬一杯……」

　　王老太微皺眉，眼神轉冷：「誰讓你進來的？」

　　女子嚇了一跳，似乎沒料到會被質問，身體顫了下。她低聲說：「抱歉，是……是我媽媽吩咐的，說家裡總該有個小輩來敬杯酒，感謝兩位道長特地來一趟，為我們村裡驅鬼，才不失禮數……我不敢擅自……」

　　她的語氣委屈，像要哭出來了似的。

　　江曉蕾微微偏頭，沒說話，卻朝唐劭的方向看了一眼。

　　唐劭沒作聲，只掃了女子一眼，隨手接過壺，斟了一杯遞給王老太：「老太太，既然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不妨嚐嚐。」

　　王老太定定看了那女子一眼，又望向唐劭，臉上重新堆滿了笑容，與剛才冷酷的模樣判若兩人：「那我就不客氣了。」

　　唐劭沒作聲，只定定的看着她。

　　空氣，忽地冷了一分。

　　王老太臉上的皮膚微微蠕動，嘴角的笑容像是被人撕裂般向兩側拉開。

　　「原來……你早就安排了。」

　　她的聲音突然低沉下去，像是兩道聲線重疊而成的詭異迴音。

　　下一瞬——

　　她猛地將面前的飯碗掃落，整個人往後一仰，四肢繃直，身體抽搐。喉頭發出咯咯聲響，一道暗紅色的液體從她鼻腔與眼角滲出，皮膚下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爬，將要破皮而出。

　　江曉蕾眼神一沉，皺眉低聲道：「要來了，她就是那個鬼。」

　　王老太再抬頭時，雙目通紅，牙齒已經全數尖化，血絲橫溢，聲音如同野獸低吼：

　　「你們……找死——！」

　　語畢，她撲了上來，唐劭快速站起，將那名怯生生的女子拉了過來擋在身前，王老太收手不及，一口咬在了女子的咽喉上。

　　女子的喉嚨被咬住，聲音顯得艱難而微弱，她的眼中充滿了恐懼與無助，嘶啞地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淒涼：

　　「我……為什麼……」

　　說完，脖頸處噴出鮮血，徹底斷氣。

　　見狀，江曉蕾腳步一轉衝進廚房，兩把菜刀入手時幾乎沒停。她回身一甩，一把刀穩穩飛了出去。唐劭抬手接住，動作俐落得像是早有默契，下一瞬，刀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劈向王老太後頸。

　　王老太的身體猛然一顫，血液如泉湧般從後頸噴湧而出，但她依然沒有倒下，反而突然像受驚的野獸一樣，瘋狂掙扎，尖叫聲撕裂了安靜的空氣。

　　「你們以為贏了？咳……全都得死……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

　　說完，她的身體劇烈扭動，頸部的傷口不斷洩漏著血液，但她依然朝唐劭猛撲過來，猶如一頭即將失控的猛獸，力道驚人，帶著死命的氣息。

　　唐劭絲毫不慌，手中的菜刀迎上她的攻擊，冷靜迅速地做出反應。兩人的碰撞，帶著金屬交擊的聲音，激烈的戰鬥一觸即發。

　　與此同時，江曉蕾也迅速衝入戰圈，手中鋒利的菜刀，直接斬向王老太的一側。她的刀鋒劃過空氣，速度快得幾乎讓人無法反應。

　　王老太的注意力被分散，江曉蕾的攻擊成功切開了她的肩膀，讓她一瞬間停滯了下來。

　　唐劭抓住這個機會，迅速轉身，將手中的菜刀直劈向王老太的胸口。

　　王老太劇烈喘息，顯然被這一擊重創，但她的惡意並未消散，仍然試圖伸手抓住唐劭。然而卻不敵兩人聯手的攻勢。

　　她終於無力地倒下，鮮血迅速染紅了地面，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叮——

　　熟悉的提示音準時在兩人腦中響起。

　　【你已完成任務，協助道士到王老太家驅魔，2000G幣將自動匯入帳戶，請選擇繼續探索此地或是回到現實世界。】

　　可以回去了？

　　唐劭一怔，沒想到這麼快。他原以為後頭還有不少任務等著。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能選，他還真想走。這鬼地方，他早就待夠了。

　　念頭剛起，腦中那道機械音彷彿能讀懂心思似的，冷不防又響了起來：

　　【你已選擇回到現實世界，傳送倒數三秒開始計時：三、二——】

　　……這樣就選擇好了？

　　唐劭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倒數已然結束。下一秒，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猛地席捲全身，視線猛地一黑，他整個人便往地面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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