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體系 - 第四章：江曉蕾

就在意識徹底沉沒的前一刻，唐劭聽見搖鈴發出的一聲輕響。

像是某種召喚，也像是某種驅策。

下一瞬，一股冰冷的力量灌入他的四肢百骸，將他從深淵中硬生生拽了回來。

唐劭猛地一咳，從血泊中撐起半邊身子。

身體每一寸都在悲鳴，像是剛被刀片反覆剮過，但他的理智仍牢牢咬住最後一線清明——

他還沒完成交付，任務仍在繼續。

就在這時，藏在血肉深處的某種異變開始蠢動。

似乎是那股陰冷的氣息牽引著他，讓唐劭感覺自己與搖鈴之間的聯繫更加緊密，像是血肉與靈魂被強行縫合。

他不知那力量從何而來，只知道此刻，只要意念一動，眼前的活死人便會服從指令。

憑著先前操控活死人的經驗，唐劭故技重施，不費吹灰之力便讓這群活死人乖乖返回地下室。

至於那具失去頭顱的道士屍體——

以他現在這副幾近脫力的身體狀態，根本無法扛回地下，只能勉強將屍體拖進一旁的草叢裡稍作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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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畢後，唐劭感覺渾身脫了力，他靠著牆喘了口氣，額角冷汗淋漓。

但即便如此，他仍得趕回驛站。

不敢耽擱，拖著半條命的身體，一步步朝村口的驛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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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撐著疲憊的身體，唐劭艱難地走了許久，終於再次看見小鎮的入口。他顧不得渾身是血，只能扶著牆壁，一步步向驛站移動。

天色已經微微泛白。原本死寂的夜晚，小鎮上漸漸湧現了熙熙攘攘的人影。

他們站在各自家門口，靜靜地盯著唐劭，場面詭異得令人發寒。

起初，唐劭還擔心自己這副模樣會不會被誤認為殺人犯，當場遭人圍捕；但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多慮了。

——因為這些「人」的雙眼裡，只有一片死白，沒有瞳孔。

「呵，沒一個是活人嗎？」

唐劭低聲嗤笑，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無法沖淡胸口盤踞的緊張。

即使心底緊繃，他也不敢加快腳步。這種情境，就像孤身穿過一群野狗，唯一能做的，只有緩慢而平靜地移動。若是稍有慌張、拔腿狂奔，反而會引來群起而攻之。

這短短幾十步的距離，對唐劭而言，卻彷彿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好在那些詭異的「村民」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他，隨著他的步伐緩慢轉動脖子，卻沒有其他動作。

——至少，暫時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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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唐劭終於踉蹌著來到驛站門前。

他幾乎是跌撞著衝了進去——不知為何，直覺告訴他，只要進了驛站，就能暫時脫離外頭那群詭異村民的視線。

「喲，年輕人，來抽任務啦？恭喜你活下來了。」

那老者依舊坐在櫃檯後，彷彿什麼也沒變。或許是見慣了這副血跡斑斑、半死不活的模樣，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老頭，廢話少說，先給我倒杯水吧。」

話落，他整個人往地上一倒，連搭話的心情都懶得有，只想先喘口氣。

老者也不以為意，既沒有抱怨，也沒有多問，只是默默起身，照著吩咐去倒水。

一杯水遞到面前。

唐劭微微睜眼，抬手接過，仰頭將杯中水一飲而盡，喉結滾動，發出輕微的聲響。

杯子落回桌上，悶響一聲。

他吐了口氣，手掌撐住桌沿，緩緩站起身——

動作不大，卻隱隱透出一絲吃力與疲憊。

他的腳步略顯沉重，卻又不容輕視，一步步朝櫃台走去。

即便身體虛弱，他仍以一種近乎偏執的冷靜，將自己的氣勢壓得紮實而沉默。

老者眯眼看著他，似笑非笑地問：「怎麼樣？」

唐劭沒回話，只是冷冷地將搖鈴甩到櫃台上。

血跡斑斑的搖鈴在木櫃上滾動，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線，最終停在老者指尖前。

老者撓了撓亂糟糟的白髮，語氣又驚又喜，幾乎帶著一種病態的狂熱：「後生，老頭子我小看你了啊。原來你不是資質不錯，根本是天才呀！我看這個世界正適合你，『殺戮戰場』就是為你量身打造的舞台——」

老者忽然湊近了半步，眼睛裡閃著瘋狂的光。

「乾脆你也別回去了，就留在這裡陪老頭子我吧！」

說完，他咯咯笑個不停，像是等不及要看唐劭點頭答應。

唐劭站在原地，半垂著眼，神色冷漠無波。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掠過桌角，一寸寸碾過，動作極慢，卻帶著一種無聲的壓迫感。

那是一種極度隱忍的情緒，像刀在鞘中，貼著鋒刃擦過，慢慢逼近。

眼底已透出一道藏不住的寒意，像沉睡的野獸甦醒，靜靜地、無聲無息的從黑暗中昂起頭。

「閉嘴。」

唐劭微微偏頭，懶懶地開口，聲音低啞而危險。

老者感覺到了什麼，笑聲驟然一頓，本能地往後縮了縮。

見老者態度收斂唐劭不再理會他，冷冷收回視線。活著回來已是僥倖，現在，他更該擔心自己這副半條命的身體，還能撐得過幾個任務。

想到任務，唐劭趕緊低頭看手錶——還差五分鐘，兩小時就要截止了。

他連忙起身，走到米袋前，隨手伸進去一陣掏摸，隨意撈出一顆球，取出裡頭的紙條一看——差點沒氣得當場吐血。

「怎麼了？」老者見他神色有異，忍不住開口問道。

唐劭連搭理他的心情都沒有。

叮——

一聲清脆的提示音準時在他腦中響起。

【你已接取任務：協助道士到王老太家驅魔／時間限制：2天／獎勵：2000G幣／任務要求：不可讓道士被殺死】

天殺的！

那倆道士早死透了，這叫他上哪找個活的來協助？！

正當唐劭頭痛得要命時，驛站的大門被猛地撞開了——

只覺眼前一花，一個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進來，速度快得幾乎無視了門本身的存在。

那人直接撲到米袋前，伸手一掏，迅速抽出一顆球。

唐劭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他下意識看了眼手錶，離交任務截止，只剩下30秒了。

那人抽完任務，像是鬆了口氣般站起。

唐劭見狀，順口問道：「妳上個什麼任務？」

來人轉過頭，一張面容姣好的女子面孔映入眼簾。

她一雙靈動的大眼、白皙的瓜子臉、櫻桃小嘴，確確實實可以稱得上「美人」。

女子看著唐劭，眼珠滴溜溜轉了轉，嘟囔道：「協助周家辦喪事唄。說起來也怪，我明明眼睜睜看著道士們把屍體送走，卻一直沒收到任務完成的提示。後來覺得不對，去探了探，結果發現——周家男人的屍體被丟在荒野裡，臉都被砸爛了。天殺的，這下手也忒狠，人都死了還不放過！」

她說著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臉上露出噁心的神色。

老者在一旁無聲地看著唐劭。

唐劭尷尬地乾笑兩聲，裝傻打哈哈：「嘛，人生偶有意外。那後來呢？妳怎麼交的任務？」

女子白了他一眼，道：「我也困惱了好一陣，後來想了個辦法，把周家男人的屍體又裝回棺材裡埋了，這才算交差。」

聽完這番話，唐劭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對了，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女子一邊打開自己剛抽到的紙條，一邊自我介紹道：「我叫江曉蕾，江邊的江，春曉的曉，蕾絲的蕾。」

「唐劭，唐朝的唐，年高德劭的劭。」唐劭簡潔回應。

江曉蕾一邊看著紙條一邊隨口道：「喔，唐劭，真是個好名字……」

話音未落，一聲怒吼炸開。

「臥槽！怎麼又是協助任務！！」

唐劭失笑，問：「抽了什麼？」

江曉蕾狠狠瞪了他一眼，見他渾身是傷也不像能動手的樣子，便索性攤開紙條給他看：「協助道士到王老太家驅魔。」

這還真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唐劭心念一轉，也將自己的紙條亮給她看：「巧了，我也是。」

老者眉頭微皺，在一旁沈默不語地打量著唐劭。

江曉蕾彎起了美麗的大眼睛，笑得燦爛：「是真巧，不過就你這副樣子，怕是也解不了任務吧？」

唐劭也笑了，笑得讓人如沐春風，語氣卻帶著不動聲色的籌謀：「我一個人確實解不了任務，不過——若沒有我，妳恐怕也解不了。」

江曉蕾警惕地眯起眼：「什麼意思？」

唐劭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輕描淡寫道：

「我上個任務，是殺死兩個道士。」

說完後神色未變，甚至連呼吸節奏都沒有半分紊亂，像是在陳述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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