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麥斯萊特——光明在何處？ Wo ist das Licht? - 第二十六章你知道大眾的同義詞嗎？

1930年，貝爾林市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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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飄蕩著白雲，成群的鳥兒結伴飛去。

馬路上，各色轎車來來往往，街道上也都是來來去去的行人。

一輛黑色的轎車開到一間餐館附近，車內坐著一名金髮的少女。

少女拿起圍巾，將自己的鼻嘴和脖頸都遮起來，隨後戴上一頂寬邊帽。

她打開車門，靴子踏上人行道，卡其色風衣的衣擺隨風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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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融入人流之中，不見了蹤影。轎車也迅速駛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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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先生……」少女低著頭與行人擦肩而過，順著人行道前行。

她伸手撫摸著建築斑駁的外牆，手上沾著時光歲月留下的塵土。

少女輕甩手掌，向餐館走去。

她低著頭走進餐館，裡面的顧客正用著餐，餐具發出刀叉碰撞聲，廚房裡也傳出陣陣香氣。

但少女沒有多做停留，她越過一桌桌餐桌，打開後門從小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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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她來到巷弄中一扇門口，輕敲門扉，一個眼神銳利的壯漢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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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微微摘下墨鏡，讓壯漢看到自己的臉。

「……」壯漢點了點頭，打開門。

這是一棟普通的公寓住宅，沒什麼傢俱和裝飾，只有基本的配置。

值得注意的是，小木桌上擺著無線電發報機和收報機。

少女摘下寬邊帽，脫下風衣和圍巾，遞給壯漢，壯漢低頭致意，並拿了另一件黑色的長外套和小貝雷帽給她。

壯漢坐到桌前小木椅上。

「小姐，請等等……」壯漢打開無線電並戴上耳機。

他壓著耳機，注意著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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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收報機運作起來，發出機械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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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壓動發報機，接著向少女點點頭。

少女也回頭頷首，拾起墨鏡並推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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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公寓，回到大街上，她正對著「褐宮」門口。

平日裡這邊都會被報社記者們給堵住，但今天卻少見的沒有人群聚集。

微微皺眉後，少女繼續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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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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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在門口的鈴鐺隨著少女推門發出清脆響聲。

她走進一間咖啡廳，店員見到她便連忙帶她走到深處。

咖啡廳深處，最偏僻的桌上，一個留著短髮的黑髮女人正將頭靠在窗戶上。

窗外是流經貝爾林的史普雷河，沿著河岸望去可以直接看到國會大廈，帝國三色旗正在頂端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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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髮少女坐到女人對面沙發上，將貝雷帽和墨鏡摘下，並吐了口氣。

「呼……保拉，你等了多長時間？」她抬起下巴，盯著眼前的海德維希。

「30分鐘，我親愛的瑪利亞，你遲到了30分鐘。」海德維希轉過頭來，盯著帕彭的頭髮：「……你的鑽頭呢？」

聽到這個疑問，帕彭像是等了很久似的，雙手抓著自己柔亮的金髮。

「哇啊～我也想啊，但『黃金雙股螺旋』太顯眼了！」她皺起眉頭嘟起小嘴：「你知道我怎麼到這地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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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維希搖了搖頭，一旁的服務生端上兩杯咖啡，輕輕放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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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次，我整整換了六次車！」帕彭伸出左手大拇指並張開右手，對著海德維希反覆比劃：「從郊外回市區，火車站下車就被記者圍堵！」

「哼哼～不過……」帕彭手抱胸笑了起來：「你知道嗎？本小姐甚至去開了拖拉機想欺騙他們。」

「結果呢？」海德維希端起咖啡杯輕啜一口。

「嘖……」帕彭別過頭去：「麥田都被那群狗仔踩壞了。」

「對了，那你怎麼來的？自從我大剌剌地在相機前笑的之後，你應該也被記者盯上了吧？」帕彭問道：「那為什麼褐宮門口都沒人？」

海德維希放下咖啡杯，又把頭靠上窗戶。

「假消息，我提前放了三個假消息，說領袖『可能』要去城東、城北還有貧民窟演講，讓那些不願放棄任何頭條的報社們分散人力。」海德維希慢悠悠地說道。

帕彭瞪大眼睛，眨了眨眼，接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不虧是你。」

她翹起小指拈起咖啡杯，抿在嘴邊，一口飲下。

「咳咳！」她皺起眉頭嚥了下去，將舌頭和虎牙吐了出來：「噁……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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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整個人縮成一球，一旁的服務生連忙端著糖罐過來，替帕彭加上幾匙糖。

帕彭用小匙攪拌咖啡，又加入牛奶，反覆幾次確定口味合適後，優雅地品嚐起來。

兩人安安靜靜地喝著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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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情況你大概都了解嗎？」帕彭壓低聲音。

服務生前往前門，把「停止營業」的牌子掛在把手上並關上門，接著轉頭向兩人頷首。

「皇帝頒布詔令後，只有『赫爾茨』部分成員能以參與大選的名義離開隔都……」海德維希盯著窗外的河流說道：「還遠遠不夠，阿莉娜的目標是讓感染者們離開隔都……」

「只要我們能勝過施萊謝爾，由本小姐出任總理，自然可以輕輕鬆鬆讓你們離開隔都，哼哼。」帕彭咧開嘴高抬下巴。

「那你有什麼計畫？」海德維希問道。

「我記得我和你說過了，經濟聯合黨的黨員們幾乎都是企業家，以蒂森集團為首，橫跨軍工、民生、科研……」帕彭笑道：「我們掌握著森特萊的命脈……但也正因如此，每次大選總是被當作陪襯，你知道的……握有最多選票的族群是窮人。」

「『大眾（Volk）』。」海德維希啜飲一口咖啡：「你對這個詞了解多少？」

「大部分人？」帕彭挑起眉。

海德維希點了點頭，接著卻又抬起食指搖了搖。

「是，但不全是，『大眾（Volk）』的另一個同義詞，是『蠢蛋（Idiot）』。」海德維希伸手輕揮示意服務生靠近，當服務生靠近後，她在她耳邊說道：「請幫我拿顆冰塊過來。」

服務生點點頭便走去吧台準備，海德維希抬起小匙。

「你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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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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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小匙快速壓入咖啡中，咖啡被濺出杯外，灑到桌面上，液面劇烈搖晃著。

「你看到了什麼，我親愛的瑪利亞？」

「我看到了……」帕彭盯著搖晃的咖啡：「你用湯匙把咖啡濺得到處都是？」

海德維希嘴角勾起，點了點頭。

「是，但不全是。」她端起咖啡，用小匙攪拌：「這把伴匙呢，代表著『恐懼（Schreck）』，是施萊謝爾的慣用手法。」

此時，服務生端著托盤靠近，小碗內裝著一顆冰塊。

海德維希接過冰塊，輕輕放入咖啡內。

咖啡液面升高，微微搖晃……

「而這顆冰塊，叫做『希望（Hoffnung）』，是與『恐懼』相對的另一種手法，你看得出兩者有何差異嗎？」

「當『恐懼』砸落咖啡時，液面急速升高。迅速有效，但不持久，而且會導致『咖啡濺出』……」帕彭抬起眼望向海德維希，見到她點頭後繼續說道：「而『希望』，放入咖啡中也能導致液面升高，儘管過程比起『恐懼』慢了不少，但隨著冰塊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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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也不會噴出杯外。」」

兩人盯著彼此的眼睛同時說道，接著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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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不愧是你，保拉，『廣場慘案』也是運用這個道理嗎？」帕彭笑著問道。

「是，我提前動員時便進行過演講，給予了參加的成員們與施萊謝爾施加的恐懼相反的『希望』。」海德維希用小匙輕敲冰塊：「我告訴他們，我們只要付出犧牲，便可取得勝利……」

「你讓他們滿懷希望的死去……」帕彭皺起眉頭：「不過我也沒要批評你就是了。」

「那你有什麼行動嗎？」帕彭問道。

「當施萊謝爾內閣被解散後，鐵衛團已經失去『防疫組織』這層遮羞布了，他們如今不過是森特萊行動黨的武裝組織罷了，隔都的管理已經被移交給國防軍，我聽說奧斯塔少校會指揮那隻部隊。」海德維希說道：「而他在不久前已經加入了赫爾茨……」

「然後呢……你上次是不是說想要一隻由可愛女孩組成的保鑣團？」海德維希抬起頭盯著帕彭。」

帕彭瞪大眼，眼珠泛光：「難道說……」

「沒錯，『領袖親衛隊（Führer-Schutzstaffel）』，這將是第一支真正有實力能夠擊潰鐵衛團的力量……」海德維希說道：「而艾莉卡將出任隊長，安娜則是隊員之之一，她們兩人會跟著你。」

「簡稱『親衛隊（SS）』嗎？我喜歡這個名字，目前有幾個人？」帕彭前傾身子，眼神帶著興奮。

海德維希張開兩隻手，伸出八根手指：「八個人……全部都是赫爾茨內精挑細選的成員。」

「那很好，近日我要召開一場經濟聯合黨的會議，會有很多企業家參加，我會說服他們支持赫爾茨的行動。」帕彭坐回座位上：「施萊謝爾的力量依舊強悍，但……哼哼，只要有錢的本小姐和能打又有群眾基礎的你們合作，那他便不足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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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維希一口飲下剩下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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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樣，就先解散吧，施萊謝爾的支持仍舊很高。我們需要的，便是降低他們的支持率，為此……」海德維希站起身：「我願意不擇手段，錢財、器物、輿論乃至同胞的性命都可以為此犧牲。」

「正有此意，阿莉娜太過可愛，只靠她的魅力是沒法贏過施萊謝爾的。保拉，商人只看利益。」帕彭輕嚥下最後的咖啡：「嗚……請記住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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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維希頷首，將杯子和小匙放在桌上。她走出座位，對服務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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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把杯子和湯匙消毒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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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她便漫步走出咖啡店……

望著海德維希離去的身影，帕彭身體放鬆下來，她向服務生比出手勢，服務生便端來一盤小蛋糕。

帕彭拿著叉子，雙肘靠在桌上，低頭望著蛋糕。

「好吧……今天就放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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