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它們在看》 - 《同步》

「請保持同步。」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2W3XFP9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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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所有人每天起床後聽到的第一句話。不是來自手機、也不是喇叭，而是**內語**。

聲音是自己的，但語氣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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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稱之為「情緒同步系統」。原本是為了降低犯罪率、提升社會效率而設計的一種輕度神經連結技術。只要植入「同步晶片」，每個人都會與所在社區進行情緒同步，共享快樂、平靜、秩序與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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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人們覺得不錯。憂鬱症、焦慮症、社交障礙明顯下降。社區裡再沒人突然崩潰或情緒失控。所有人都像精密機器，一起運轉，一起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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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天，Joe想了一個「不同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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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他醒來，腦中浮現一個聲音：「我今天不想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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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並不驚人，但令他恐懼的是——**腦中的內語開始震動**，像喉嚨裡卡著另一個聲音。接著，一陣耳鳴，彷彿數十萬個念頭在同時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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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修正偏差。請保持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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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劇烈頭痛，心跳加速，視野模糊。他猛地打開窗，看見對面鄰居正對他微笑——那種「同步過」的完美微笑，不寬不窄，彷彿量過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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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e第一次覺得，這些人不是鄰居，而是演算法生成的統一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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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試圖搜尋「如何取消同步」。搜尋結果瞬間閃退，螢幕一片黑，接著出現一行白字：「此行為將造成情緒波動，是否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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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按繼續。隔天，他收到一封匿名訊息：「想要自由的人，請去未同步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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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同步區是都市邊緣的廢棄區域，據說那裡住著一小群拒絕植入晶片的原始人類。政府聲明那裡充滿暴力、失控與混亂。但那晚，他還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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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他經過某個公園，看見一群小孩在玩。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同樣的笑容，動作一致，甚至連嬉鬧聲音的節奏也一模一樣——像精緻動畫的循環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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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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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未同步區時，他幾乎崩潰。那裡確實混亂、雜亂，但也是真實的。人們哭、笑、爭吵、擁抱，每個表情都帶著**變化**與**裂縫**。他第一次看見一個人在笑的同時眼神悲傷，卻覺得那比任何「同步笑容」更接近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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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老者對他說：「你知道你不是第一個來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來的人……都帶著監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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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e皺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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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腦的晶片從不關機。你每一個不穩定的想法，政府都知道。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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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Joe感到腦中劇烈一震，像是有無數條訊號線同時插入。他聽見內語說：「違規者將重新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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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倒在地。眼前的世界開始扭曲，街道上的人臉變得模糊，像被剪貼拼貼的錯誤素材，所有聲音壓縮成一個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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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同步中。請勿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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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嘶吼：「我不屬於這裡！你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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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腦中的自己回答他：「你不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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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後，Joe回到社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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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每天準時起床，準時上班，準時散步，準時微笑。他對每個人說早安，和鄰居們點頭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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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的眼神不再晃動。他的笑容完美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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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發現，那個Joe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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