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它們在看》 - 《分類》

Noah是在第三次通勤測驗後收到「分類通知」的。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Epl3dCjN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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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推出這套「全智能社會適配系統」已經三年了，所有人從出生起，就會被蒐集各種數據：脈搏、視線軌跡、語言傾向、微表情反應、搜尋歷史，甚至夢境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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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這套系統能精準分類每一個人該屬於哪一類，確保每個人都「活在最適合自己的位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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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他的手環震動了一下，螢幕浮現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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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被歸類為：D13-Nu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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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沒聽過這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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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進去查詢，系統回覆：「你的分類資訊不開放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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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電話到市政中心，接待員聽到D13-Null時沉默了兩秒，然後說：「請您靜待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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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起，他的生活開始出現細微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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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車APP不再顯示他平常搭的那一路線；公司內部門禁忽然顯示「權限調整中」；連超商的會員系統也無法再使用他的帳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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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嘗試刷臉進入地鐵站，螢幕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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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臉部資訊已歸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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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人來人往的站口，看著身邊的人刷臉、通過、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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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他——像被切換成「背景資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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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的鄰居敲門，一臉疑惑：「你的名字今天下午忽然從我們社區住戶清單裡消失了，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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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網查自己的身分，政府網站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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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分類尚未開放查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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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連他的銀行也來訊：「根據分類政策，您的帳戶將進入冷凍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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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ah開始恐慌。他不是罪犯，沒違法，也沒做過什麼極端的事。他只是一個普通上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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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進派出所，想申請人工查詢。警員掃了一眼他的ID，臉色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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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麼還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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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不能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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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員低聲說：「D13 通常在收到通知後不會再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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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D13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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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員沒有回答，只是按了個鍵。過了幾秒，門口走進來兩個穿著灰制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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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人看著他，輕聲說：「請跟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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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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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城市很熟悉，但那天起，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不恐懼，不驚訝，是一種彷彿早知道他會消失的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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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跑進了城市資料中心的地下層，一個廢棄的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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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空無一人，只有一排排還閃著燈的主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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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強行程式登入系統，輸入自己的ID，跳出一行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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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類：D13-Null」

「定義：非必要存在。適用於系統容錯範圍。」

「下一步：刪除記憶、移除實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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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幕下方出現倒數：00:0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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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著氣，坐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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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分五十九秒，這系統就會徹底「清理」他——不只是從網路，不只是從社會，而是從**所有人的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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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幕最後一行，是寫給他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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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你參與這個社會。你的資料已被妥善分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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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嘗試尖叫、打字、拔電源……什麼都無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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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歸零時，世界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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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ah從沒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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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城市裡，某些系統仍保留一條無法刪除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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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類錯誤。D13-Null具自我查詢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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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誤燈號閃了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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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被自動歸類為：**系統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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