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妳臉上，我也想成為光 - 診間裡的白光

——家瑜——

雖然在別的世界，但我又再次走進那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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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間的冷氣很強，我的指尖卻是一層一層冷汗，像從心底滲出來的潮溼，握著湛霖的手，反而更怕她感覺到我的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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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卻始終沒有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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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下的時候腿還在發軟，但我強迫自己挺起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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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主述症狀？」醫師的聲音不輕不重，我卻聽得像針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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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吸了口氣，然後幾乎是強迫自己開口：「最近……恐慌發作頻繁……嘔吐、喘不過氣……情緒崩潰……」

說完那幾個詞，我才發現自己一直憋著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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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師繼續：「誘發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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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著下唇，一度想沉默，但我知道如果我再不說，湛霖會替我開口。

「長期職場羞辱……特定上司言語攻擊、工作量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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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字從我口中蹦出時，我感覺自己在把傷口攤開給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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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著頭，不敢看湛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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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卻在我一停下來的時候就穩穩接住：「她之前在原單位就有身心科紀錄，我可以提供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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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差點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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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羞愧，而是因為她從來都在我說不出口的地方，等著接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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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治醫師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看我的臉色，又掃過我輕微發抖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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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目前的狀況已符合身心耗損的臨床診斷，」他語氣平穩地說：「我會先開立兩週的抗焦慮與情緒穩定藥物，藥物名稱與副作用說明會附在處方單內，請按時服用，避免自行停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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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視線掃過桌上的病歷：

「我也會為妳開立診斷證明，內容註明：患者因長期工作壓力與持續性職場羞辱，導致焦慮障礙、恐慌症發作頻繁，建議短期離開原職場環境，進行身心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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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那張紙，眼眶瞬間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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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師接著說：「建議至少請假兩週，期間配合心理諮商與藥物治療。我們院內也有合作的職場心理師資源，如果妳願意，我可以幫妳轉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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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湛霖握住我的手輕輕一緊，像是在說「可以的，我陪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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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師繼續說道：「如果之後仍需延長休養或提出職場調查，這份證明可以作為佐證資料。若單位有職業安全相關機制或申訴管道，也建議妳善用它，不必一個人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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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起那些日子裡我告訴自己「這只是我太脆弱了」，那一瞬間，眼淚再次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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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次，不是因為痛，而是因為被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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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袋遞到我手上的時候，我的手指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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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袋的重量不重，但我卻蹲了下來，蹲在診間的牆邊，像再也撐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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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真的好想逃……」我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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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顫得不像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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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想讓妳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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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頭，眼淚止不住。那些恐慌發作的畫面、那些侯前輩的語氣、那些日復一日的自我質疑與強撐，全在這一刻潰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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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可以撐下去。

我以為只要不說，就不會拖累她。

但我忘了，我從來不是她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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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我起來的時候，沒問我什麼，只是輕聲說：「那我們就一起走，走到這些東西不能再碰到我們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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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低聲在我耳邊說：「我們會走出去，妳不用撐著了。」

那句話，像是在我心裡點了一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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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緊那份證明書，它很輕，但在我心中卻像一張船票，讓我終於能離開那片叫「不可以崩潰」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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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看見她的臉。

她雖然看不見我，但她知道我現在正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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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的光，一點一點，從黑暗中慢慢延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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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會繼續害怕。

但至少，我不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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