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妳臉上，我也想成為光 - 一杯熱茶#1

夜深了，屋子裡只剩下暖暖的夜燈還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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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口渴，下了樓，腳步放得很輕，生怕吵醒了家裡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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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以為客廳早該是黑漆漆的。

卻在走下樓梯時，看到沙發那邊，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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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家瑜的媽媽。

她靜靜坐在那裡，手裡捧著一杯冒著微微熱氣的茶，目光望著窗外的黑夜，像在沉思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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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聲音，媽媽回過頭來，微笑著招呼：

「哎呀……湛霖，妳還沒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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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微微點頭，輕聲回答：

「有點口渴，想下來喝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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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沉吟了一下，輕輕問：

「方便……陪我喝杯熱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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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愣了下，馬上點頭。

「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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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過去，接過媽媽遞來的茶杯，在沙發上坐下，靜靜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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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只有牆上的時鐘在輕輕走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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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兒，媽媽才緩緩開口，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自責與哀傷：

「謝謝妳……謝謝妳願意喜歡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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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怔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應，媽媽就慢慢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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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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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那孩子……因為我跟她爸爸的關係，一直過得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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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爸爸……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感情不好了。

賭博、外遇、爭吵……什麼難看的事情都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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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聲音顫抖著，茶杯在手中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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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啊，原本是很活潑、很喜歡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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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慢慢地，她變得很安靜，什麼都不敢求，什麼也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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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靜靜聽著，手握著茶杯，指尖因為壓抑情緒而微微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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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都夾在我們之間，看著我們爭吵，看著我們互相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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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們這些大人……只為了讓自己舒服一點，拼命地把情緒潑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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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誰的錯，都丟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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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低下頭，手指緊緊攥住膝蓋，像是怕自己撐不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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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是她第一次搬出去，我以為……或許對她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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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多久，她爸爸診斷出癌症，末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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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那樣了，還帶女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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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聲音一瞬間哽咽，眼角泛著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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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不了了，情緒崩潰，把氣出在他身上，也……也出在家瑜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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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訴、我憤怒，我什麼都往那孩子身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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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直到那個人過世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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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發現，那孩子……好像也快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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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靜靜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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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緊緊抓著自己的膝蓋，低聲自責：

「回頭看才發現，我有多麼過分……

明明那些問題都是我和她爸爸的責任……

卻讓她一個人，背負了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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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該要有快樂的童年，幸福的人生……可是我們什麼都沒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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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聽著，胸口一陣陣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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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了家瑜平時小心翼翼的模樣，

想起了她明明害怕卻還努力接近自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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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輕輕抬起頭，看著湛霖，眼神裡滿是哀求與懇切：

「直到那孩子遇見了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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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看到，她的心……好像，又慢慢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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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紅著眼眶，聲音顫抖：

「對不起啊，湛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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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能不能……陪著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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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剩這孩子了……只剩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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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沒有立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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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輕輕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媽媽面前，蹲下來，

像小時候老師教孩子一樣，安靜而堅定地看著媽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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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輕聲，卻無比認真地說：

「我會陪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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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可憐，也不是因為誰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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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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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輕輕微笑，眼神裡帶著篤定而溫柔的光：

「我愛她。

是她讓我願意停下腳步，想留在一個人身邊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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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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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好好守護她，陪她走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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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

在寧靜的夜色裡，

兩個一樣曾經深深受傷的人，

彼此交換了一份無聲卻堅定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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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從那一刻起，

湛霖更加確定了──

無論前方是怎樣的路，她都不會放開家瑜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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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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