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妳的臉上，我也想成為光 - 我不是很確定這樣真的可以嗎

——湛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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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才剛將枕頭放下，沙發上的人就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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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佳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像一隻還沒開機的狐狸，眼神一半卡在夢裡，髮絲亂得像剛從棉被裡滾了五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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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妳們這樣……是寂寞……想跟我一起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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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還沒經過腦子，軟軟的、慢慢的，像貓在睡夢裡喵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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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喔……只要是妳們兩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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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就跪了下來，伸手輕輕摸著我們剛鋪好的毯子，像是在確認這是不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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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她似乎清醒了一些，動作停住，臉上的表情變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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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慢動作一樣轉頭看了我們一圈，那個「被現實迎面撞上的狐狸」模樣老實得讓我差點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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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妳們、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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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撐著枕頭，一臉平靜地說：「因為有人說這間睡不下五個人，結果她自己縮在這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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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佳一愣，嘴角微動，想辯解，但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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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她那副「還沒準備好台詞就被拆穿」的模樣，語氣沒有多餘的責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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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她解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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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覺得──

她像個一個人的在校門口安靜地等著誰，沒想過也不期待有人會來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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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倒是開心得像撿到什麼新鮮玩意兒一樣，整個人躺進毯子裡，笑著說：

「妳說可以，我們就真的來囉……我、我第一次和朋友這樣打地鋪……可以一起睡真的好棒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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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副閃著光的樣子讓人很難拒絕。

「小佳……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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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說，一邊轉頭望向小佳，眼裡像藏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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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佳看了她一眼，臉上那點沒睡醒的狐狸性格全垮掉，最後悶聲說：

「……可以啦。我的地盤現在也是妳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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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笑，但心裡有點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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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鋪好了位置，三個人躺下。

我們倆在左右兩側，小佳──就在我們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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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剛躺下開始，整個人就「直」在毯子裡，一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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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猜也知道，她全身肌肉都繃著，呼吸淺到幾乎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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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放鬆的睡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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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我從來沒這樣被別人靠這麼近過」的防禦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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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過臉，看著她那副盡力想裝沒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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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她在單位那種裝傻式的自然笑，也不是她對我撩一句就閃的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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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被允許在這裡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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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地，輕輕地，拉了拉毯子，替她蓋緊點邊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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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很平淡，像在講一件再日常不過的事：

「沒關係，小佳。睡不著就睡不著，這裡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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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轉頭，但我看得見她的肩膀微微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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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說了一句：

「妳不一定要馬上放鬆……但這裡真的沒有要趕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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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後，她輕輕點頭，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不再撐住什麼似的，小聲說：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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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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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體慢慢從繃直的狐乾，變成了有點蜷縮、有點靠近的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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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那邊也動了動，整個人像貓咪一樣蹭了過來，還很調皮地輕聲笑著拍了她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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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我也沒跟朋友打過地鋪，不要緊張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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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得開開心心，卻剛剛好拍在小佳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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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她沒察覺，但我看得見──

小佳有一瞬間，是真的感動得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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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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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三個就這樣躺著，肩靠著肩，呼吸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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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她們的呼吸聲逐漸合拍，聽見毯子下彼此的心跳一點一滴沉進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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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情侶之間的親密。

也不是客套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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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這個夜晚，我們都學會不防備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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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我知道她不是不習慣靠近。

她只是從沒想過，會有人真的讓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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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上眼，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今天這樣的夜，值得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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