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妳臉上，我也想成為光 - 她不是魔王

火光暖黃，旅館安靜得像一口深井。

雁芷煮了一壺熱茶，坐在木桌邊看著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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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終於換下那身破爛的外袍，手指仍染著洗不淨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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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著杯子，低頭沉默很久。

「……我們贏了。」清禾的聲音像從遙遠的崩塌世界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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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芷輕輕頷首：「我知道。我醒來後，感覺……連靈魂都輕了。我知道…妳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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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的眼神微微顫了一下，接著低頭。

她不語，彷彿在咬牙壓住什麼。

然後，她走近了幾步，坐下來，像是把整個靈魂都卸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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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開口，聲音如灰燼。

「……妳問我發生什麼事。」

「那我現在告訴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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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芷……」

她聲音嘶啞：「魔王，是我們當中的一個人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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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芷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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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繼續說下去：「我們不知道魔王是什麼……直到她們所說的碎片，集滿、任務完成，回歸之門即將打開時，看起來像垃圾的碎片卻選中了一個人──她叫小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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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是那隻小小的白色魔獸──莉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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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芷眼神微震。

「那個總會蹭人，總會舔人，總是守在湛霖她們身邊的小魔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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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點頭，眼眶泛紅，卻沒有落淚。

她抬起眼，目光像被什麼深深刮傷過：「是那隻叫莉塔的小獸─

她是湛霖在原世界就認識的人……她愛著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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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芷輕輕掩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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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繼續說，語氣沒有起伏，卻每一字都落得極深。

「她知道自己被選為魔王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不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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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失去對身體的控制，但她在的時候……沒有攻擊到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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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盡所有力氣，把每一擊都打偏，讓我將邁向終結的痛砸在她身上，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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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停頓了一下，眼神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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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選擇……用死亡阻止世界的崩壞。」

「她明明可以不承擔……但她說，這樣大家才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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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已冷，空氣像凝固在那句話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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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以為──拯救世界是戰勝魔王，是抵抗絕望。」

「但其實，是接受那最痛的一刀是從自己人手中落下的可能──而小佳不想讓任何人必須承擔那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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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替所有人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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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的聲音越來越輕，仿佛怕驚動什麼不該回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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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咬著牙，繼續說下去：「我……是我……最後把她殺了。」

「我沒辦法等她完全失控、沒辦法冒讓世界再度崩潰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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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我會這樣做。她讓我出手，讓我……成為那個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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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笑著離開的。最後一刻還說，她很高興是我送她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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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芷淚水靜靜滑落，緊緊抱住清禾。

「湛霖他們……」她顫著聲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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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抱著她……一步一步，走進回歸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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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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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到這裡，閉上眼，將杯子放回桌上，低聲喃喃：

「她不是魔王……她是她們之中，最溫柔的那一個。」

「那一刻，我才真正覺得……我失去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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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終於說不下去了，抱著雁芷，整個人顫抖著。

那不是戰場上那個冷靜堅毅的冰魔法師──

而是，一個失去了朋友與愛、還背負著送她們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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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芷只是靜靜抱著她，輕聲說：

「她沒有白死……世界還在，我也還在……還有我，會一直在這裡……等著妳卸下所有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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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一盞燈搖晃著，像是某個人最後留下的一點光。

但清禾知道，那一點光，是小佳捧著笑著留給她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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