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妳臉上，我也想成為光 - 斷裂

——家瑜——

第一次離開家鄉生活，我租了一間小小的雅房。

對我來說，那裡不是「家」，只是個旅館。

冰冷、簡單，沒有一點生活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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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太晚的日子，我乾脆直接睡在公司裡。

公司有淋浴設備，我就洗了個澡，把外套墊在椅子上，將就著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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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不敢報加班費。

偶爾，同事會關心地問：「怎麼還不下班？效率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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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笑笑地點頭。

對啊……效率不好的人，怎麼有臉報加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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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的生活，只剩下兩點一線──公司與租屋處。

新人、陌生的環境、不熟悉的人際關係，

我只能拼命地研究業務，一個單位一個單位地打電話問，一個流程一個流程地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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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像是沒有盡頭的黑霧，我就像一個沒有駕照的人，被迫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中開著車。

顫顫巍巍地，不斷找尋著路標，找尋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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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東西，在我心裡、在我身體裡，一點一點地斷裂著。

但我沒時間在意。

也不敢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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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快點上軌道，快點成為一個「合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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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噁……咳咳！」

一開始，只是偶爾乾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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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後來，每天出門前，都會劇烈地反胃。

吃什麼都覺得噁心，胃像是被縮緊了一樣，不餓、不想吃，吃一點點，就難受得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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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偶爾腳會一軟，差點跌倒。

空氣有時變得很稀薄，像呼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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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我都告訴自己可以忍耐。

都只是小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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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最害怕的，是──

每當侯前輩經過，我的心臟會失控地狂跳，

冷汗直流，手腳發麻，呼吸急促得像快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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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每一句話，像針一樣一根根扎進心臟，

腦子也像被抽空了，什麼都聽不進去，

眼前的世界一片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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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當著所有人的面，這樣說我──

「我不懂妳在想什麼耶？怎麼這麼不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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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行政進來的不都很聰明嗎？妳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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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妳同梯的那麼多優秀，妳為什麼不學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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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妳媽，看到妳這打扮，不打死妳才怪，這樣誰會想娶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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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簡單的事還要問？妳怎麼考進來的？做筆記有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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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振作一點？妳這樣會害我被說不會帶新人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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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句話，像一根根細針，狠狠扎進心口。

疼得我快要呼吸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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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我真的很笨。

真的很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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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會再努力的……

我一定會再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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