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妳臉上，我也想成為光 - 手，壓了下來

——家瑜——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我，到底是怎麼撐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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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我快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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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週，事情多到讓我根本無法好好吃一頓飯。行事曆被排滿的那一刻，我還自我安慰：只是暫時的，撐過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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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沒有預料到，那根本不是「暫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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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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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次交辦的語氣，都像是在嘲笑：「不是想當她的光嗎？那就來試試看，撐不住也別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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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看不到，他不知道那張公文是怎麼甩到我桌上的。怎麼拿在手上時，邊角刺得我手都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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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俸給的失明主管」與「資淺菜鳥的練習對象」，這樣的組合，在他眼裡就是最好打壓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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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當眾說出：「她薪水那麼高，妳資歷這麼淺經驗都不足，不多做一點像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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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知道我會咬著牙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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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報表做到一半的時候，視線開始重疊，胃翻攪得厲害。

我衝去廁所，吐完又趕快洗臉、重新擦掉妝容，再趕回辦公室，怕湛霖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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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讓她擔心。

她已經那麼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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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失去了視覺，卻仍能將每一份會議筆記透過語音記憶牢牢記下，每一場簡報都自己整理節點，我怎麼可以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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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又甩來三件新任務。不是我們單位的業務，卻偏偏說：「這給妳們練練。反正也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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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那疊資料，手指在抖。我以為沒人看見。

結果資料滑落，落在地板上，文件邊角摔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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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馬上彎下腰來幫我撿。

她的動作小心，彷彿感受到我那一瞬間所有快要潰堤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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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碰到我的指尖。

「妳的手冰冰的。」她沒說出口，但我知道她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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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接過文件，低聲說：「湛霖……我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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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

我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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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想說，我只是怕她覺得是自己拖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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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真正把我們推進深淵的，不斷加重壓力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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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想著要堅強，一邊卻忍不住問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倒下了，她還會覺得我值得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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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我回頭看她，聽見她輕輕問我：「要不要先喝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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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就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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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快不行了。

但我還是想再多撐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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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她在，只要她還握著我的手，我就想再多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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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天。

就讓我，還能陪著她走完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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