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妳臉上，我也想成為光 - 界線之後#1

那一瞬間，我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腦子一片空白，只有一種本能的、撕裂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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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呼吸，無法掙扎，只能發出微弱到自己都聽不見的哀鳴。

心就像被尖刺刺穿，一下又一下，疼得幾乎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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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髒、好噁心、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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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喊「救命」，但嗓子像被什麼堵住了，連呼吸都疼。

身體僵住，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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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一個聲音，在腦海裡無助地迴盪：

──湛霖，救我……湛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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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叫我，有人在動我，但我聽不清楚。

我像是被拋在黑色的海裡，整個人浮浮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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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車的燈光刺眼，嘈雜的聲音刺痛耳膜，我只覺得自己好像飄著、又好像跌進了無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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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抓住我的手。

很溫暖，很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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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看清楚是誰，但眼睛睜不開，意識在強烈的恐懼和無力感中一點點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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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我在這裡。」

那聲音，在混沌裡很微弱，卻也是我唯一想抓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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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已經好髒了。

──湛霖，妳還會要我嗎？

──我是不是……已經不能回到以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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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惡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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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夢裡。

還在那個廁所裡。

還聞得到那種噁心的味道，還感覺到那種被壓制、被踐踏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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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靠近──

本能讓我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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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看見了，是湛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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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我的心像碎了一樣。

我不是想推妳的，我只是……我只是還沒能脫離那場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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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對不起……我好髒……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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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頭顫抖著，痛恨自己，恨自己怎麼可以這麼狼狽，怎麼可以這麼無法控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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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會不會也覺得噁心？

──妳會不會也想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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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湛霖沒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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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下來，在我面前，像等待受驚的小動物一樣，溫柔又堅定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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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我也沒關係，罵我也沒關係。」

「我就在這裡，一直都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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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地、輕輕地，伸出手，但沒有逼近，只是安靜地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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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才明白──

就算我被摧毀成什麼模樣，湛霖還是會，溫柔而固執地留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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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我做得很好，不是因為我夠堅強。

只是因為我是「家瑜」。

只是因為──她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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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單位大樓前，我的腿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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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

怕別人的目光，怕無聲的評論，怕被當作異樣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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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湛霖牽著我，宣宣在遠遠的地方揮著手，昕昕笑嘻嘻地傳訊息說「午餐我訂了啊別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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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踏進大樓的時候，發現──

沒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盯著我。

沒有人冷言冷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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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有人輕輕地說：

「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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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有便條紙，有紙鶴，有一份正常不過的小業務交辦。

就像，我只是休息了一段時間，現在回到本來就屬於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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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壓下眼眶的熱意，坐回了自己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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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我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這一次，我身後，有整整一群人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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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指尖輕輕摩挲著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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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裡默默說了一句：

──家瑜，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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