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妳臉上，我也想成為光 - 指節

——湛霖——

那時我的唇落在家瑜食指的第三節關節，還帶著那吻後微熱的溫度時，我察覺到些微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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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傷口，也不是凹陷，只是……一種不同於其他肌膚的觸感。

有點粗，微微突起，摸起來像是一小塊薄薄的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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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了想，我皺了眉，不想錯過那一點直覺，再次輕輕舉起她的手。

指尖順著她食指靠近手掌那個位置再次觸碰，這次更加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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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繭沒錯，薄薄的，像時間積下的某種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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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個位置——

不是拿筆摩擦的位置，不是提袋子勒出的硬皮。

而是……靠近指根的側面，幾乎靠近虎口的那一小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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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不太敢再摸下去。

有什麼東西，在我心裡悄悄浮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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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我輕聲叫她，指腹還停留在那處繭上，聲音小得幾乎像怕驚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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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要把手縮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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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沒放。

我沒有用力，只是輕輕地，穩穩地握著她的手，像是捧著什麼早就該被好好看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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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什麼時候……」

我問得很慢，幾乎不敢問得太快，怕她躲、怕她痛、怕我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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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看了看那塊繭，沉默了一下。然後，她沒有說謊，也沒有閃躲，只是用像是夢遊一樣的語氣，低低地開口：

「那是……我剛報到的那時期留下的。」

「那時工作壓力大、看不懂公文內提的內規與法令的時候也會……繼續那樣……就是……咬、咬那裡……有時候會破皮，結痂，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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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著眼，像是在交代什麼微不足道的壞習慣。

可我聽著，喉嚨卻慢慢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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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不知道怎麼排解焦慮……不敢吭聲，不敢哭出來，就只能……就只能……啃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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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話。

只是把她的手輕輕地貼在自己胸口，像是要讓那曾經被自己狠狠咬破的傷，貼著現在最溫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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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現在還會嗎？」我輕輕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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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搖頭，眼神有些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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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少了……有時候夢靨，還是會忍不住，但我會努力放開手……我真的有變好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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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我知道」，也沒說「妳很棒」。

我只是低下頭，在那塊繭上，再次落下一吻——這一次，比任何一吻都來得小心與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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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如果再忍不住了，也可以咬我。」

我把她的指節緊緊貼住唇邊，說話的聲音透過唇齒溫熱地傳過去：

「或者直接說出來，不用再一個人咬著自己，把痛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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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妳是我的人了啊。」

「妳的痛，也可以交給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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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紅著眼眶看我，眼裡浮現的不只是淚，而是一種——

終於有人不只看見她的傷，而是想牽起那隻藏滿疼痛的手、帶她走向陽光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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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一次低頭，親吻那塊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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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曾經是疼痛的出口，

而我會讓它慢慢成為愛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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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低著頭，聲音像是藏在羽毛裡的顫音，輕輕地說：

「湛霖……我不會咬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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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眼睛望向湛霖，像是在請求原諒，又像是在說一個藏了很久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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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在妳愛我、我整個人快要化掉的時候，我攀著妳的背……我也捨不得用力，我會忍著……不讓自己抓妳，連指甲都先一點一點剪圓，修得很鈍……因為我怕抓傷妳，怕留下什麼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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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頓了一下，輕輕摀著自己的手指，聲音變得更低了些：

「但我……現在還是會咬這裡，咬到痛，咬到破皮、結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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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很久以前留下的壞習慣，像是……只要痛一下，就能讓自己忍下去的某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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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湛霖的眼神微微顫動，帶著決心與一點點自責：

「但現在，我想改掉它了。

我想……試著不要再靠這種方式活著。因為現在的我，不再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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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後，整個人輕輕埋進湛霖的胸口，彷彿終於能安心讓某一部分自己慢慢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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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握住她的手，輕輕覆上那塊微硬的繭處，指腹一點一點地描著那不明顯卻藏不住的痕跡，像在讀她的疼、她的忍耐，讀她曾在無聲中緊咬自己，才能撐過那些撕裂般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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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馬上說話，反而低下頭，將那節指節輕輕親了一下，然後在家瑜耳邊低語：

「妳不必改掉…妳不用為了讓我安心而隱藏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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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溫柔又認真：「如果有什麼讓妳痛得忍不住，我不希望妳是啃自己，我希望妳啃我……或者，妳也可以抓我、咬我、求我、罵我、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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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捧起家瑜的臉，讓那雙總是學著堅強的眼睛正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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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裡，是妳的老婆，是妳的湛霖。

我不會讓妳一個人吞那些東西。我要妳記得，就算哭、就算崩潰、就算說不出話，只要妳的手還會伸過來，我都會抓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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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家瑜摟進懷裡，讓她整個人埋進自己胸口的溫度，語氣更輕了：

「以後那邊如果又痛了，就讓我知道……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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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幫妳親一親、揉一揉，告訴它：妳不用再一個人撐了，我們現在是兩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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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聽完輕輕伸出那只曾經無數次在夜裡被咬得發紅發痛的手，讓湛霖牽起來。

「我以後練習不咬自己，好不好……如果真的很痛，我就………我就哭給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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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想學著依賴妳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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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一聽，眼裡炫著光芒，她靜靜地親了一下家瑜的額頭，然後再一次握住那只被時間與痛苦悄悄烙印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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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她牽得比平時更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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