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妳臉上，我也想成為光 - 小小幫手

湛霖從冰箱裡拿出幾顆青江菜，放進水槽裡，一邊回頭看了看正在客廳沙發上發呆的家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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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的眼神比昨天聚焦一些了，雖然還是有點茫茫的，但手指沒那麼僵了，連午睡時都沒有發出過去那種壓抑的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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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她輕聲喚。

那雙眼睛慢慢轉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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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笑了笑，將袖子捲起來：「要不要幫我洗菜？只洗菜，其他交給我～」

她沒有馬上動作，只是看著湛霖的手指，然後又看看水槽裡的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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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秒，她慢慢站起來，腳步略慢，但走得穩。

她站在湛霖身邊，湛霖把水龍頭打開，用溫水調了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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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不會太冰喔。」她說著，將第一顆青江菜遞到家瑜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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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接過，有點不習慣地低頭看著菜，一點一點地抹掉葉片上的泥，洗完一顆放到旁邊的籃子，再拿第二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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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沒有催促她，反而在旁邊一邊切豆腐、一邊偷偷看她。

那小小的專注模樣，那個努力不讓自己手指發抖的模樣……

──像是世界最認真的小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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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拿出手機，在記事本裡打下一行字：

「今天她洗了五顆菜，

比昨天多兩顆。

她是我最勇敢的小貓，

我以後的菜都想讓她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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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到第五顆時，家瑜忽然抬頭看了湛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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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洗完了。」

聲音還有些低，但是主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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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彎起眼角笑了，一邊摸摸她的頭，一邊說：「今天妳超棒，謝謝妳幫我洗菜，等等我煮好了，妳第一個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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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她，眼神一瞬微閃，然後慢慢點了點頭。

──她們的晚餐，就是這樣一點一滴被愛洗乾淨，慢慢煮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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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擺著兩副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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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江菜已經燙熟，擺得整齊而翠綠，豆腐味噌湯還冒著白白熱氣。

湛霖還煎了蛋，淋上些許醬油和芝麻油，香味撲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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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坐在那裡，雙手平放在膝上，眼神有點猶豫地看著那碗飯。

湛霖輕輕將碗推近她一點，湊近說：「今天這一鍋，是洗菜小幫手的特別套餐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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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了下眼，像是努力理解「特別套餐」是什麼意思，但當她看到湛霖那像月亮彎彎的微笑時，身體微微鬆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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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立刻動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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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看著那碗飯，輕聲問：

「我…可以先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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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溫柔點頭：「當然可以，今天妳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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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家瑜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

她嚼得慢，一邊咬，一邊像在確認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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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看著湛霖，說了一句：

「……我洗的，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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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愣了一下，隨即眼圈一熱，笑了出來：「不苦，很甜。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青江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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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誇張，也沒有說謊。

那確實，是她吃過最溫柔的一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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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這樣一口一口吃著，湛霖會時不時替她夾一塊豆腐、遞杯溫水。

家瑜則慢慢地，也會主動伸筷，雖然動作還有些笨拙，但比幾天前明顯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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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一半，家瑜忽然停下筷子，盯著湛霖看了一下。

「妳……也吃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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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笑了，乖乖照做：「好，我聽話。」

她張嘴吃了家瑜遞過來的一塊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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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們對看。

沒有誰先笑，只是四目相對的那一秒，空氣變得安靜又柔軟。

像是兩顆漂浮太久的心，終於找到了相連的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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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握了握她的手，輕聲說：「謝謝妳今天陪我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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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點了點頭，像是在答應一場靜靜延續的溫柔。

晚飯過後，湛霖洗完碗回到客廳。

她一眼就看見家瑜坐在沙發上，雙膝併攏、手指蜷在毛毯邊緣，頭歪歪靠著沙發的扶手。

客廳裡沒開大燈，只有檯燈的暖黃灑在她的側臉上，那道光線柔和得像是連時間都捨不得打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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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走過去，輕輕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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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點像一隻安靜的小貓貓，坐在等人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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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抬眼看她，沒說話，只是慢慢地，靠了過來，把頭靠在她肩膀上。

湛霖不動聲色地把毛毯拉高一點，把兩人一起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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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這個動作──是家瑜主動的撒嬌。

於是她收緊手臂，把人摟得更近一些，像要將對方藏進懷裡，不讓這個世界再有一點點風可以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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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很棒喔。謝謝妳吃飯，也謝謝妳餵我那口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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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動了動嘴角，似乎想回應，卻只輕輕點頭，然後把臉埋得更進去一點。

她還沒有恢復太多的語言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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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光是她能靠近，能主動說出：「也吃一口。」，就已經讓湛霖的心被擠得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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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窩著，一邊聽著窗外風輕輕吹過陽台的聲音，一邊感受彼此呼吸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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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家瑜竟然輕輕地打了個哈欠，湛霖低頭看她，只見她微微張嘴、眼睛半瞇，像隻快睡著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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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聲說：「那我們去床上躺吧，今天妳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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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不吭聲，只是慢慢牽起她的手，像是默許。

她們的手一直握著，從沙發走到房間，也從黑夜走向夢裡。

——湛霖——

今天她說了一句話：

「……我洗的，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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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的那一刻，差點沒忍住眼淚。

她的語氣小小的、慢慢的，像是在測試自己的世界能不能再多一點聲音。

而她說完後，看著我，像是期待著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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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她：「不苦，很甜。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青江菜。」

那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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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是她第一次──主動參與我的生活。

不是被安排，不是我牽著她一步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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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看著水裡的青江菜，認真地把一片一片的葉子翻開來清洗。

是她看著碗裡的飯，小聲問我：「可以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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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主動說：「妳也吃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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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晚餐很好吃。

但比晚餐更甜的，是她的一點點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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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還沒有完全回來。

她還是會在夢裡哭，在白天發呆，在世界的聲音裡一瞬間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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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今天牽了我的手，靠在我肩上，讓我摸她的頭。

她正在慢慢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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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點。

一寸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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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等她，哪怕這場等待，要用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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