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妳臉上，我也想成為光 - 如果妳撐不住了，也沒關係

——湛霖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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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那個曾在信裡寫「我終於想卸下鎧甲」的女孩，現在卻滿身傷口地替別人撐起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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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蜷縮在沙發上，眼神迷濛，嘴裡呢喃著我聽不懂的話，有時不動，有時像被無形的手推著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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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湛霖，一次次替她蓋好毛毯、擦掉額角的汗、蹲下來輕聲呼喚：

「我在這裡，寶貝，這裡很安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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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柔得不像話。

是我從未聽過她對任何人說的語氣。

我知道那是愛，但那愛，好苦，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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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客廳遠遠地看著，指尖輕顫。

心裡有個聲音忍不住問：

「如果是我，我會不會也希望她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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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封信我看了三遍，每一遍都告訴我，她不是衝動，是深思熟慮地選擇了這個女孩。

那時候我告訴自己，家瑜一定是個溫柔的人，是能讓湛霖願意卸下鎧甲、學會依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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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是她替我們所有人扛著一個快要碎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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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瑜的媽媽無法支應的時候，她早上五點起來煮粥、整理藥盒，七點送家瑜去日照中心，下午在電話中安撫我不安的情緒，晚上還要跟醫療團隊報告今天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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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裡的光越來越薄，連笑容也小心翼翼地藏著力氣。

我曾說過，我不希望陪著我女兒的人，是讓她那麼辛苦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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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現實就在眼前擺著——

那個她愛到願意與我坦白的女孩，現在不是她的支撐，而成了她唯一不能倒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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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開口，但喉頭像被什麼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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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一開口，就等於我在說：

「妳是不是該考慮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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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能說出口？

我怎麼忍心在她這麼堅持的愛裡，變成那個「建議她退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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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也怕——怕哪天她真的倒下，怕她再也笑不出來，怕她會把這一切扛到底，不願告訴任何人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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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那天晚上，我坐在床邊，終於還是說了：

「霖霖……如果妳有一天撐不住，也沒關係。真的沒有人會責怪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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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愣，沒馬上回應。

我看見她睫毛顫了顫，眼神浮出一點倔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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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現在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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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卻忍不住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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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妳可以。但如果哪天不可以了，妳也得答應我──要停下，不是為了誰，是為了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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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了一下，終於輕輕回我：

「那妳會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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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頭，走過去，輕輕抱住她。

「我不會。因為我已經看到妳做得比任何人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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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我肩上輕輕抽了一下鼻子。

我沒有問她是不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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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我陪她坐了很久很久。

我心裡仍有拉扯與不捨，仍怕這場愛太沉，沉得讓她忘了自己也該被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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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也終於學會了一件事——

不是每個母親都必須把女兒推往「比較不痛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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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們該做的，是讓她知道：

如果她真的撐不住，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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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代表失敗，而代表我們還願意接住她。

就像她，從未放下過那隻叫「家瑜」的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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