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妳臉上，我也想成為光 - 如果真的是我…

湛霖坐在床頭，背脊仍死死貼著牆，像是想用牆的堅硬來撐住她內心搖搖欲墜的世界。

她的手仍然顫抖，像握過劍的殘痕還刻在骨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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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腦中反覆重播著那一幕——

兩道銀刃，前後貫穿了那正在閃爍的生命之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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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是她的劍，

另一把，是清禾的冰刃。

血與光交織在小佳胸口，時間彷彿在那一刻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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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開始懷疑。

懷疑那關於「清禾撿起自己的劍，並投擲出去」的記憶，是否根本不是事實。

那畫面總是在她最痛的時候跳出來，總是帶著一種近乎「過度清晰」的碎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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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不會只是她的大腦在自我保護？

會不會，其實是——她自己與清禾交戰時，她的劍與清禾的劍，同時刺入了小佳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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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是「她來不及阻止」

不是「劍掉了、清禾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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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種能分出主動與被動的悲劇……

而是——她親手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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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喉頭像被什麼生生卡住，眼淚無聲地滑落，砸在雙腿上。

她顫著聲音對自己說：

「如果……那個記憶是我造出來的……如果……其實是我親手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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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手，緊緊抓住自己左肩，指節泛白。

「那我……怎麼活到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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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閉上眼，因為一閉上就會看見——那個說著：「謝謝妳讓我撲倒妳一次」的笑容，那麼溫柔，那麼滿足，卻也是那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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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記得那時的她，明明哭得說不出話，卻還聽見自己心裡有個聲音在吶喊：

「我不要啊……我不要這樣結束啊……」

——但劍，已經貫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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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不是清禾扔的，

如果她從頭到尾都只是自己不敢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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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過去的堅持、吶喊、憤怒、崩潰……全都成了「推卸」？

湛霖摀住臉，幾乎要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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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會……連她是被誰殺的，都可能記錯……」

「她那時候……還那麼相信我……」

「是我說要守她的……是我說過……『不准再讓任何人為我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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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已經近乎呢喃，像是在對自己懺悔，也像是在逼迫自己去承認那可能存在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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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那一擊。

她記得清禾的劍。

也記得自己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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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染著魔力與戰火的劍，確實在她手中穿越了什麼柔軟又滾燙的東西。

不是鎧甲，不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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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的家人。

小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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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一拳砸在床頭，手背刮破，卻沒感覺。

她整個人像被撕裂開，意識的邊界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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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一擊是我殺的……」

「我該怎麼去看她的眼睛……該怎麼……聽她笑著說『我還在喔。』……」

「我又是怎麼……臉不紅、心不痛地，說她只有0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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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

是一種求自保的諷刺？

還是一種本能想把她推遠的懲罰？——因為她根本無法面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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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伏在膝上，終於止不住地低聲啜泣。

像個失去了什麼重要東西的人，卻一直假裝它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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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小佳……」

「如果那劍是我……對不起……」

「如果妳死，是因為相信我——那我真的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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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緊牙，身體因壓抑的痛苦發抖。

直到身後傳來一個溫熱的聲音：

「……湛霖？」

是家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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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了，睡眼惺忪，坐在床邊輕輕拉住湛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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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做惡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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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愣住，睜大眼看著家瑜。

那雙眼，是光，是現在，是她活下來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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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握著的手，仍然記得另一個人撐著血與魔力對她說「去守她，不要守我」的最後一刻。

她想說話，卻發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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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沒有逼她，只是安靜地摟住她，像是在告訴她：

「妳還活著，我們都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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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湛霖心裡明白，

有一個人，她從來沒真正「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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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一擊真的是她——

那她再也沒有資格，用任何身份，去告訴那個女孩：

「我會讓妳喜歡的撲倒，變成妳想留下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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