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妳的臉上，我也想成為光 - 回應光的來訪者

旅館外頭，天光還沒完全撐開，街上濕氣未退，靜得像誰都不敢大聲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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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旅館二樓的樓梯，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很輕很輕，像是有人正在重新熟悉「行走」這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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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扶著雁芷，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上來。她的手穩、呼吸也穩，但眼神比昨天還複雜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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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芷走得有些不穩，腳底還不太能完全掌控力道，但那種「站起來」的感覺，久違得讓她整個人都有點發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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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聲問：「我真的……走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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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偏頭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淡的：「嗯，妳現在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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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芷笑了一下，明知道她嘴巴硬得要命，但每一次都還是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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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清禾第一次背她穿梭城市間的石板街道，也不是第一次將她一人扛起，但這卻是清禾第一次，可以和她肩並著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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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到達旅館門口，敲門時，門從裡頭被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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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弓箭手，宣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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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是露出一瞬驚訝，然後立刻讓出位置，把兩人迎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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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坐。我們剛泡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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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話簡單，但很快替她們將茶具推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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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昕也在一旁，但她沒急著開口，而是雙手環胸，視線不斷在雁芷與湛霖之間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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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她小聲說：「真的長得超像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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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湊過去比了一下自己手背上的距離，眼睛張得圓圓的：「不是我說，這也太像了吧，連睫毛弧度都幾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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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芷略為尷尬地笑了笑，視線卻早已落在房間角落的那一張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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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靠著坐的是那個小魔法師——家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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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色仍舊蒼白，身體因尚未完全恢復而呈現微微內捲的姿勢，像一隻剛從傷口裡掙脫出來的小獸。

但她看見清禾和雁芷時，仍努力地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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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在湛霖懷裡，而湛霖──那個與雁芷長得極為相似的戰士──正側身環住她，掌心放在她的肩上，姿勢自然得像是早已習慣了這種溫度的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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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一幕又浮現在雁芷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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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孩，一口一口地，將藥餵進她的嘴中──那動作小心、慎重、溫柔得像怕藥會傷了她，又像是怕藥灑了，命也跟著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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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她依然緊緊地摟著那小魔法師，那個──為了讓陌生人能再感受健康，而願意燃盡自己生命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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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芷忽然覺得，胸口有什麼濡濕的情緒被觸動。

她不知道要怎麼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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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謝謝」太輕了，承不起那種用生命換來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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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喉頭緊了一下，只能輕聲問：「她……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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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點頭：「還撐著。但還是很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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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芷咬了咬唇，沒有再問，只轉過頭看向身旁的人——清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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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為她翻遍古書、潛入遺跡、用盡所有方法，只為延續她生命的女人。

那個每次受傷都說「不痛」，每次失敗都說「還有別的辦法」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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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起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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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在那張舊床上，清禾被遺跡的魔獸刺傷，右臂幾乎整段血肉模糊地爬上了床。

她不讓旅館主人叫人，只要了點布與藥草，靠自己包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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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當時，正咳著血，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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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時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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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我治不好了。」

「能不能……不要再去了？」

「陪我……把最後的時間走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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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那時沒回她，只低下頭，把藥包又重重壓緊，手背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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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才知道，那天晚上清禾又走了出去──是偷偷地，再次潛入了城外那座不開放的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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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進那片被所有人認定無藥可救的神話廢墟，只為了──

抓住那個哪怕只有 0.1% 可能的、像童話一樣的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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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雁芷看著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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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也在走著和清禾一樣的路：

用自己的生命去賭那場看似荒唐的希望。

一樣傻，一樣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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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伸手，輕輕拉了拉清禾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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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我們…真的要跟她們組隊嗎？」

她不是懷疑，而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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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禾望向她，眼神沒變，只輕聲回了一句：

「這種傻勁……只有我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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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了下來，又看了眼那個睡得不安穩的小魔法師，然後收回視線：

「而且，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像妳那時那樣，慢慢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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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芷微微低頭，終於輕聲說：

「嗯……那，我們就一起走走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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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陽光從窗縫灑進，映在桌面上的茶杯邊緣，彷彿預示著另一段旅程即將展開──一場不為自己，而是為了讓重要的人活下去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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