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妳的臉上，我也想成為光 - 等待中的針與盾

——家瑜——

候診區的燈光偏暖，明明不是特別冷的空間，我卻縮著肩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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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很安靜，只有紙本病歷偶爾翻動的聲音，和前方看診數字偶爾跳動的電子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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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坐在我旁邊，沒說話，只是默默牽著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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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偶爾動一動，像是怕我會因為什麼事再次縮進自己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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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努力讓自己穩住，深呼吸一口又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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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

手機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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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是本能地掏出來，螢幕亮起。

通知欄上的訊息，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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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兩個字。

「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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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視線像瞬間被灼傷。

整個人幾乎反射性地把手機螢幕往旁邊一撥，像怕燙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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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卡在喉頭，背脊立刻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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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字像毒，瞬間瓦解我剛剛好不容易堆起來的鎧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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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吞了一口氣，眼神發空，耳邊的世界像是被關掉一樣，一片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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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現在應該可以了。

至少，撐過今天就好。

至少，這是個安全的地方──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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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一秒，一隻手覆了上來。

湛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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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問一句話，只是安靜地拿過我的手機，將那條訊息看進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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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它，眼神沒有情緒。

但我知道她全身在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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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想毀掉什麼的那種爆炸，而是那種想保護我不再被傷害的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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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手機螢幕按黑，然後轉頭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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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瑜。」

「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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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不起頭，喉嚨乾到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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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用手指托起我的下巴，讓我對上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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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妳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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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字一頓地說，眼神沒有一絲猶豫。

「他不是在給妳建議，他在虐待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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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訊息，不是妳該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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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忍不住，聲音發顫：

「……我以為……我如果做得夠好……我不吵不鬧……他有一天會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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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以為……這種關係，我可以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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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沒有說「妳夠好了」這種安慰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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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握住我的手，用最真實、最穩定的聲音說：

「那不是關係，那是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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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妳去診間，是為了讓妳走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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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妳願意，我也可以陪妳，去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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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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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沒想過可以有第二步。

更沒想過，有人會這麼堅定地站在我身邊，告訴我──我們不只是在療傷，也能擁有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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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用決定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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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拍了拍我牽著她的手背：

「但今天，先做一件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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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進去，把該調的藥，重新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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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不想再有任何一天，看到妳這樣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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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著唇點點頭，聲音很小：

「嗯……那……可不可以……妳陪我到叫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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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我怕醫師，是……我怕我自己會在下一個震動時……又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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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霖笑了，指尖扣緊我的手：

「我就在這裡，妳不用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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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叫號聲響起。

我站起身，深吸一口氣。

手機調成飛航，放進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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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沒有低頭進診間，而是牽著她的手，筆直地走進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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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湛霖說的──這是我走回來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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