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妳的臉上，我也想成為光 - 我是那被遺忘的小孩

——家瑜——

夢裡，我又回到了那棟老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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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是冰涼的瓷磚，牆角有年久斑駁的裂痕，我還記得，那道裂痕旁邊貼著一張泛黃的獎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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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弟弟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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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比賽第一名、羽球冠軍、數學資優獎狀。

滿滿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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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那牆邊，看著那些證明他很棒的東西，手裡握著一張我畫的圖，還有期末考的75分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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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聲地對自己說：「我有畫這個爸爸喜歡的動物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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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念書……我有……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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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紙皺巴巴的，字跡也有些歪，但我記得我花了很多時間畫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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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進客廳，看到爸爸坐在電視前，媽媽在廚房煮飯，弟弟剛從校外比賽回來，興高采烈地舉起他的獎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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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門口，舉起我的畫紙，想說：「爸爸，我也有畫這個給你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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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話沒說出口，他已經笑著拉住弟弟，把獎盃舉起來跟媽媽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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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響遍整個屋子，連我手裡的紙都顫了一下。

我靜靜地低下頭，把畫紙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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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我又變成那個習慣站在門邊、手背在身後、等了一整天也等不到一句誇獎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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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說：

「爸爸，我是不是……怎麼努力都還是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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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說出來的聲音斷斷續續：

「爸爸……我怎麼努力……是不是……都不能讓你……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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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沒預警地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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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下來，手捂著頭，像是想要把那些沒說完的話藏起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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縮得很小很小，就像我十歲時躲在棉被裡哭的樣子——怕別人聽見，怕被說「妳又怎麼了」、「妳怎麼那麼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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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夢裡小小地縮著，不敢醒來，也不知道怎麼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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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雙手，從後方輕輕抱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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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安靜、像風一樣小心翼翼。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抱著我，替我遮起整個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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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她低聲說：

「我在這裡。」

「這次不是妳一個人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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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夢裡顫抖地問：「我是不是沒有人要……是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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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貼在我耳邊，穩穩地說：

「如果他們沒看見妳，那就讓我來。」

「讓我看見妳，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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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放聲哭了出來。

夢裡，我不再捂住自己，不再把聲音吞進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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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得像那年我應該可以哭出聲的樣子——

只因為這一次，有人抱住了我，不會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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