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錯落 - 第三十八章：夜深時的對話

靜雯已經數不清，自己盯著窗外發呆過多少次了。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EuyMH2A2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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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鎖的日子讓時間變得模糊，每天的生活幾乎一成不變。她嘗試用各種方式填滿時間，閱讀、做飯、清理角落，甚至開始學著做簡單的運動。但每到夜晚，整個公寓安靜得過分，那股孤獨感總會悄然襲來，無聲地將她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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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習慣等待李承澤的視訊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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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電話如往常般準時撥來。畫面裡的李承澤依舊是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彷彿外頭的混亂與他無關。他穿著一件黑色T恤，靠在沙發上，身後是柔和的燈光，將他深邃的五官勾勒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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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麼樣？」他照例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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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靜雯也如往常般靠在沙發上，語氣帶著一絲懶散，「每天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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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澤點了點頭，沒有多問，像是早已習慣她這樣簡短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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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雯頓了頓，隨口問：「上海呢？情況還穩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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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太大變化，封控還是很嚴，大家都盡量待在家裡。」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平穩，像是在陳述與自己無關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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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雯沉吟片刻，低聲問：「那……你的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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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忽然沉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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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李承澤才淡淡地說：「不用擔心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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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雯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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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只是順口一問，並沒期待對方真有什麼回應。但這四個字卻讓她莫名感到有些悶，像是他刻意迴避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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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想轉開話題，李承澤卻忽然開口：「我母親很早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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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雯怔住，心頭一緊，語氣也不自覺放輕了些：「什麼時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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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歲。」他的語氣依舊平靜，彷彿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她病了很久，走後，我是姥姥和小姨帶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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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雯聽著，心臟像被輕輕攥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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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歲，那是正值青春、最需要母親陪伴的年紀。她難以想像，他當時是怎麼走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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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安慰幾句，但話到嘴邊，又覺得再溫柔的言語，在這種經歷面前也顯得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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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蔓延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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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父親呢？」她低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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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澤垂下眼睫，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跟別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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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雯一時間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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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以為李承澤是那種從小順風順水、理性冷靜的人，卻沒想到，他的成長竟是從破碎中一點一點磨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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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起，那天他輕描淡寫地說：「比這更糟的情況，我也經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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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指的是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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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以為他的冷靜是天性，卻沒料到，那是長年失去與忍耐堆砌出來的鎧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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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她輕聲問：「那……你現在的姥姥和小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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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州，我讓她們搬到那邊住，環境安靜，空氣也好。」他的語氣總算柔和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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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雯點點頭，眼中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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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給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距離感，冷靜得近乎冷漠，卻在提及家人時，語氣裡藏著細膩的體貼與責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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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一定很以你為傲。」她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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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澤一愣，似是沒料到她會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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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他淡淡應了句：「也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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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沉默後，他忽然問：「那你呢？你的家人……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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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雯的指尖微微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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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從來不是單純的問候，而是牽扯著複雜情緒的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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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聲道：「他們住得不遠，平常也會關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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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澤沒有追問，只是靜靜看著她，像是等待著她多說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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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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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明白了什麼，語氣淡淡地「嗯」了一聲，將視線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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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窗外依舊靜得出奇，兩人透過螢幕對望，彼此的眼神在光影中交會，不言語，卻勝過萬語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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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通話，與過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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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雯開始覺得，李承澤這個人，遠比他表現出來的更複雜，也遠比她想像中，更值得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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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們之間的距離，彷彿在無聲的夜裡，被悄悄拉近了一些——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地，放下了某種原本堅持的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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