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例允许》 - 第九章〖逃避〗

宇阳擦着头发走出来，发梢的水珠滴在锁骨上，又滑进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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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几上的蜂蜜水泛着温润的琥珀色，杯底沉着未化开的结晶。池解大概刚泡好没多久，热水冲得太急，蜂蜜还没完全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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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泛着冷光，泽君传来的资料铺满整个界面，最上方是一张「江氏制药厂」的平面图，几个红点标记着监控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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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阳在他身边坐下，玻璃杯握在掌心，热度透过杯壁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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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案件……是不是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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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的指尖在触控板上停顿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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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虽从未向宇阳透露过他们在凡品二中分别后所察觉到的，但宇阳还是从刚才他们通话的最后捕捉到了泽君的疲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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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合上电脑，转向宇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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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你以为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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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池解本不打算那么早和他讨论这些，因为他认为这不是他一个学生该承受的，只是他一开始将这案件想的太简单，才导致宇阳之后有机会以身犯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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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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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的声音比平时低半度。宇阳摇摇头蜂蜜水在玻璃杯里晃了晃，倒映出天花板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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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足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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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阳闻言怔住。宇阳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蜂蜜水的温度已经有些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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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出面馆老板是受害者家属。」

「能听出泽君话里的疲惫。」

「甚至能在我合上电脑前，注意到制药厂的平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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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的手指轻轻敲在茶几上，节奏如同解剖刀的轻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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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力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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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细节，那些微妙的违和感，那些别人忽略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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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都看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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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奶奶日渐迟缓的动作，却骗自己只是年纪大了，看见遗书字迹的颤抖，却不敢深想背后的含义，甚至看见池解电脑屏幕上「江氏制药」的标记时，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战栗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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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阳忽然意识到，这份“天赋”的代价，是再也无法假装看不见世界的阴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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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聪明不等于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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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选择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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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的话悬在空气中，仿佛这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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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记忆却如潮水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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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君沙哑的嗓音在电话那头，疲惫得像是随时会断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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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电脑屏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制药厂数据，标记着无数个“高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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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面馆老板哼着走调的童谣时，眼里那片死寂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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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站在悬崖边，而自己是被系着安全绳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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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的念头在心底滋生，像毒藤般缠绕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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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本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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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下一秒，他想起尽管他的父母离他而去，可奶奶从未对自己「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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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也看看那些资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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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挣扎，宇阳决定和他们一起站在悬崖边，击破那些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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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轻笑一声，心里感慨着他这一瞬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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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就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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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将茶几上的文件夹推向宇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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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我会替你整理成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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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的月光像一层薄霜，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宇阳的床沿划出一道冷色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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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机里的音乐早已停止，只剩下细微的电流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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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指尖碰到枕下的骨灰项链——金属吊坠贴着皮肤，冰凉如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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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房门时，客厅一片漆黑，只有阳台漏进来一小块长方形的光，将池解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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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阳走近往电脑屏幕上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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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弓着背坐在折叠椅上，笔记本电脑的光映在脸上，屏幕上是凡品二中的课程表，上面所有的化学课都被不同颜色的「荧光笔」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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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阳又注意到茶几上摊开的笔记本写满了字迹，宇阳眯起眼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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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5 校西门集合

——07:30 第一节化学课，多认真观察凌炫然的举动

——06:30 放学时间，多留意凌炫然是否会带学生进行「课合辅导」

——重点留意化学实验室，器材室，及课后无人的办公室。

——化学实验室存在暗室。

——重点搜集:录音、视频、异常药剂

撤退路线：美术教室→垃圾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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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下方还有一行使用亮眼红笔写下的小字：

——尽量保护其他学生，倘若遇到了危机，立即毫不犹豫的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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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掀起纸页，发出轻微的沙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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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暗，能看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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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突然发声，吓了宇阳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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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合上笔记本电脑，绕过宇阳去开灯。突然的亮光让宇阳不适地眯起眼睛，等他再睁开时，发现池解已经坐在沙发上，正用那双锐利的眼睛打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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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池解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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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等宇阳走到他身旁坐下，池解就自顾

自的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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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你第一次单独行动，记住，无论发现什么异常，第一时间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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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著说著有从沙发旁拿出一台他从未见过的并且改装过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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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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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把手机递向宇阳，他接过后坐到池解旁。点亮了手机，里面的应用像是家长给自己孩子的那种全为安全所设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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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池解的手机屏幕亮起，宇阳看到是泽君发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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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拿过电话起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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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后面还有一页，你先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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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就拿着手机站在阳台门口捣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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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你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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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est：「?什么叫我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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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醒了那就帮我留意一下宇阳的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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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est:「合着你才是我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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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收起手机，修长的手指在柜门边缘停顿了一瞬。他拉开抽屉时，金属滑轨发出细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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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君给你的那支录音笔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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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工作状态特有的冷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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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在你左手边第二个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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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的手指缓慢地掠过几份档案，在抽屉深处摸到了那支黑色录音笔。他的目光扫过旁边的物品架，突然定格在一个智能手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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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手环时，腕表表面反射出一道冷光，照亮了他微微蹙起的眉头。这个手环是去年破获电信诈骗案时缴获的证物，一直放在这里差点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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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回到茶几前，将桌上的钢笔拿起。他旋开笔身的动作熟练得近乎优雅，露出里面的吸墨器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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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芯直径5.9毫米，录音笔直径6.1毫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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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声自语，从工具箱取出微型锉刀。宇阳看着他手指稳定地在笔管内壁轻轻打磨，锉下的金属碎屑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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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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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突然开口。宇阳下意识伸出右手，却见池解将改装好的钢笔放在他掌心。笔身还残留着打磨后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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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更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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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的声音依然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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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夾处长按三秒我就会收到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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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低头看著钢笔，手指在笔上跳动，为宇阳介绍著钢笔不同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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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宇阳却无心听这些，他留意到池解同样的很疲惫，虽和泽君不同，他的疲惫并不表现在语气上，而是他的反应。正是刚刚池解在柜子旁翻找东西的时候，他察觉到，他的动作比平常慢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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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问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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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阳的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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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什么时候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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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解对宇阳的提问并不意外，更多的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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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在解剖台上工作38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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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但宇阳知道，他只是用更残酷的事实，来掩盖当下的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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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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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笔静静地躺在桌上，笔夹微微发亮，像是沉默的见证者。

池解最终只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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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笔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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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宇阳在接过钢笔时，发现笔身是温的，不知道是池解的体温，还是他握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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