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律師老婆(GL) - 第五章｜微光

樂妃回到家，脫下西裝外套，

把那袋吐司邊放在餐桌上，靜靜地看了很久。

腦海裡，不斷浮現米真走過來、低聲問她「妳沒事吧」的畫面。

她咬了咬牙，轉身走進浴室。

冷水沖刷著肩膀，洗去那個男人留下的力道感，

也洗去心底微微掀起的某種情緒。

「不可以。」

她對自己低聲說。

腦海裡，某個久遠的聲音隱約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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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不是靠眼淚贏官司。」

——「律師是不配擁有愛情的。」

——「律師只能靠自己，理性地分析所有事情，不帶感情，才能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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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聲音冷冷地劃過記憶，

帶著某個曾經溫柔過、後來卻親手丟下她的人影。

她曾經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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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會一直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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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回答，是輕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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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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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後來，一切都變了。

樂妃閉上眼，指尖緊緊握住水珠滑落的肩膀，

像是要把所有情緒壓回骨髓裡。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在胸口還隱隱作痛時，

她默默在心底對自己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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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依賴別人。」

「不能軟弱。」

—

隔天早晨。

樂妃醒得比平常還早。

半夢半醒間，她伸手一摸，觸到了一片乾硬的觸感。

她坐起身，這才想起昨天散落一地的吐司邊。

客廳裡，桌上零零落落地堆著那些吐司邊。

有些早已乾硬，有些還留著昨日微微的香氣。

她慢慢走過去，蹲下身，一片片撿起吐司邊。

手指觸碰到吐司邊時，動作微微停頓。

那個夜晚、那份突如其來的溫柔關心，一點點浮上心頭。

樂妃皺了皺眉，將吐司邊統統收進袋子裡，繫好袋口。

然後打開門，準備出門時——

門口靜靜放著一杯熱咖啡。

杯蓋上貼著一張小小的便利貼，字跡俐落又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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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加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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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署名，但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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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妃盯著那杯咖啡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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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一度掠過紙杯邊緣，卻遲遲沒有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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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有什麼東西，輕輕地、悄悄地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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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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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樂妃在事務所裡反常地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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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能迅速處理完的文件，她今天反覆檢查了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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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會時，別人發言，她聽進去的話只剩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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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什麼也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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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杯咖啡，那張便利貼，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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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腦海裡縈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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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妃在辦公桌下悄悄握緊拳頭，又慢慢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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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手機，在通訊軟體上打了幾個字，又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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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的咖啡。】

【今天……】

【妳怎麼知道我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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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又刪，刪了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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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什麼也沒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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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在椅背上，長長吐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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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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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聲自語，像是在責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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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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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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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妃靠在窗邊，望著夜色沉沉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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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是重新整理好的那袋吐司邊，靜靜地躺在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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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一塊吐司邊，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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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冷掉，硬得有些刮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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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一口一口咬著，像是在咬住什麼，不讓自己軟弱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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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空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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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低低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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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聲聽起來，像是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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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師，是不配擁有愛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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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在吐司邊粗糙的邊角來回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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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妃低頭，聲音比剛才更輕，卻也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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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話，又更沒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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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終於承認了自己心底最深的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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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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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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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輕輕開口，像是對著窗外，也像是對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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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個人都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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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輕得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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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帶著深藏多年、無聲無息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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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下頭，看著手裡那塊小小的吐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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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幾乎聽不見的心跳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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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念頭悄悄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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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是她的話……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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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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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靜靜地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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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那道幾乎要熄滅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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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滲入心底最柔軟、最孤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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