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願 - #16 暗流湧動

顏綽菱推開家門時，指尖還殘留著實驗室裡顧暻悕握過的溫度。她低頭盯著自己的手腕，彷彿那裡流淌的血液仍記得他指腹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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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她輕聲說，聲音有些飄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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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薇正坐在沙發上，指尖纏繞著一縷幽藍的光絲，聽到聲音後頭也不抬：「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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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飄著微妙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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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綽菱走向廚房，從冰箱裡拿出昨晚的剩菜放進微波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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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運轉的嗡嗡聲填滿了安靜的空間，她靠在流理台邊，思緒卻飄回今天實驗室裡的那一幕。顧暻悕的手臂環住她的腰，呼吸落在她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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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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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波爐的提示音嚇了她一跳。她回過神，伸手去拿熱好的食物，卻忘了戴隔熱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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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灼熱的痛感從指尖蔓延，她猛地縮回手，碗「哐當」一聲砸在轉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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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薇瞬間出現在廚房門口，眉頭緊蹙：「妳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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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顏綽菱低頭吹了吹發紅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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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薇盯著她看了兩秒，便轉身從抽屜裡抽出隔熱手套，一言不發地戴上，伸手去拿微波爐裡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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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碗直接從她手中滑落，摔在地上，飯菜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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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同時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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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薇緩緩低頭，看著自己戴著隔熱手套的手，彷彿那是什么陌生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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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為什麼會掉？」顏綽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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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為什麼會被燙到？」洛薇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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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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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視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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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拿拖把。」顏綽菱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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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重新熱一份。」洛薇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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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背對背，誰都沒有再提剛才的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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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空氣中飄浮著某種微妙的、無法言說的東西，輕輕觸碰著兩人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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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顏綽菱剛踏進公司大廳，就看見方雨璇優雅地靠在前台邊，指尖正漫不經心地翻閱著什麼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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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真絲襯衫在晨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頸間的鑽石項鍊隨著她低頭的動作微微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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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綽菱下意識放慢腳步，但方雨璇已經抬起頭，勾起了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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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綽菱，」方雨璇微笑著，指尖輕輕敲著手中的平板，「妳似乎忘了該向我匯報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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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綽菱握緊了手中的文件袋：「主管說，報告可以直接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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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雨璇走近兩步，身上淡雅的香水味飄過來，卻莫名讓人有種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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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塗著車厘子色甲油的手指輕輕搭在顏綽菱的袖口：「是嗎？但我記得，這次峰會妳的直屬上司好像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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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確保報告能準時完成，」顏綽菱不著痕跡地後退了半步，「畢竟只剩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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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雨璇微微傾身，香奈兒五號的香氣撲面而來，目光像X光般掃過她全身：「妳以為靠著他就能越過我這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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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越過誰的意思。」顏綽菱的聲音很平靜，但胸口微微發緊，「我只是為公司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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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公司？」方雨璇輕笑一聲，指尖戳在她的肩膀上，力道卻大得幾乎要穿透布料，「還是為了在誰面前刷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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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綽菱終於忍不住了，抬頭直視她的眼睛：「方小姐，妳到底在擔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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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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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雨璇的表情驟然冷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她緩緩抬手，整理了一下顏綽菱歪掉的領口，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一隻不聽話的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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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趣，」她輕聲說，「一個剛畢業的孤兒，也敢這樣來和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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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綽菱渾身一僵：「妳調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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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方雨璇歪頭，「我只是關心下屬而已。畢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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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尖滑到顏綽菱的項鍊上，「戴著這種廉價首飾上班的人，通常都別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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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綽菱猛地後退，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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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雨璇滿意地看著她的反應，「記住妳自己的位置，別奢求了。」她輕聲開口，呼出的氣息冰冷如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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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叮」的一聲打開，方雨璇優雅地邁步進去，高跟鞋的聲音在地板上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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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讓我提醒妳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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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綽菱站在原地，手心上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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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落地窗、色彩鮮豔的沙發，牆上掛滿了公司歷年的宣傳海報，公關部的裝潢與科研部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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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顧暻悕推開公關部大門時，整個樓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員工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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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主管？」一位女職員驚訝地站起身，「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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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我弟。」他的聲音依舊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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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會議室，我帶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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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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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暻悕徑直走向走廊盡頭的玻璃會議室。透過半透明的磨砂玻璃，他能隱約看到顧奕珩正翹著二郎腿，對著投影幕布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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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敲了敲門，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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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裡的交談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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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奕珩轉過頭，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有什麼能讓我們科研部主管大駕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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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峰會的最終流程。」顧暻悕將文件夾放在桌上，聲音不帶起伏，「公關部需要確認媒體採訪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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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奕珩盯著他看了兩秒，突然笑了：「這種小事，讓助理送來就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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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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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心什麼？」顧奕珩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面上，「你怕公關部會毀了整個峰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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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裡的空氣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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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暻悕的眼神冷了下來：「你不要胡亂猜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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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胡亂猜？」顧奕珩嗤笑一聲，「你什麼時候真正放心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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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暻悕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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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倆之間的沉默像一堵無形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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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顧暻悕轉身走向門口：「流程確認後，儘快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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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麼！」顧奕珩突然向他大哮，「憑什麼大家都尊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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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暻悕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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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爸媽出意外的時候，」顧奕珩的聲音帶著某種壓抑的情緒，「你只是懦弱地躲在衣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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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線開始帶著些少哭腔：「要是我沒有去跟朋友玩，我一定會阻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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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猛地拍桌，「你不配擺出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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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暻悕沉默了片刻，最終只說了一句：「峰會結束後，我們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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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關上門的瞬間，聽見裡面傳來文件被掃落在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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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顧暻悕停下腳步，摘下了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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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顧奕珩看不見他剛才滑落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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