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影浮生》 - 第三十二章：風落無爭

【望山庵 · 子時】

這是洛笙煙親自選的地點。

一間廢棄道庵，前無人跡，後無兵守。無燈火、無桌案，只有古牆殘瓦與一片沉靜。

墨音來了，孤身。

她沒穿軍衣，只披舊青衣，帶著冷意與未解的餘恨。

洛笙煙站在庵內最內側，身後是殘像般半毀的觀像，一如她過去那段不容他人碰觸的信仰與尊嚴。

「你邀我來，不怕我一劍了結這段事？」

墨音站於門口，聲音冷淡，眼神未避。

洛笙煙微笑，目光沉靜：「若你真想殺我，何須來？」

「我來，只為一個答案。」墨音走近兩步，盯著她的眼：

「你是真的……已不再與東雲為伍？」

洛笙煙沒立刻答，只從袖中取出一物，遞至她掌中。

——那是一片已焚過半的霜花令，火痕未盡。

「這是他擋下的，我沒求，也沒拒。他替我擋了局，我自己——選了不回。」

墨音垂眼，良久，低聲道：

「他總是這樣，什麼都不說，卻把所有都做了。」

洛笙煙笑了笑，那笑帶著苦，也帶著認命：

「所以我才知道，無論我曾怎麼走錯、錯過、錯看他……這一次，我不能再與他對敵。」

她抬眸望向墨音，語氣極輕，卻無比真誠：

「我知道你恨我，也怕我。但我現在只問你一句——」

「若將來這城將亂，他陷困局，你救得起一次嗎？」

墨音沒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看著這個曾逼她殺、搶她人、讓她懷疑一切的女人，此刻卻第一次——以平等的語氣，問她的選擇。

最終，她低聲吐出一句：

「……我救得起。」

「但你呢？你會陪他，還是又回你那無盡的復國夢裡？」

洛笙煙笑意微斂，只淡淡說：

「從今夜起，我只有自己，不再背誰的國、不再拿誰的名。」

「我只看人，只信人。」

兩人無語對望，風聲穿過破瓦，舊葉紛落，像過往的對立，也在這片沉默裡被無聲掩埋。

—

那一夜，無血，無爭，無結盟，也無刀劍。

但沈宴陣營的兩個最難解的女性角色，終於彼此理解，也彼此承認了存在。

庵外，墨音轉身離開之際，洛笙煙喚住她：

「你放心——若再有人敢用我，逼你為他傷一次，我會先殺了那個人。」

墨音停步，未回頭，只答：

「若你再敢為沈宴捨命，我會救你一次。但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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