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那是意外 - 第七十一章｜燈未熄

雨下得極細，像一層浮在空氣中的霧。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INXPdO2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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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志恆關上小閣樓唯一的窗戶，坐回老舊木桌前。老探員交給他的那一疊資料仍然放在眼前，厚度不大，但每一頁都被翻得起了微微毛邊，看得出是經過一遍又一遍地反覆檢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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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裡那頁，是幾個舊調查筆錄的摘要，全部都來自已解編的資料庫。老探員沒有「新證據」，但他拼湊起來的邏輯，卻讓陳志恆覺得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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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在找答案，他是在試圖證明某個真相，早就被故意從答案裡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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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聲說，像在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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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中多次提及一個舊機構內部使用的編碼語言，與Z9日誌裡的加密格式驚人地一致。這讓他開始懷疑：Z9日誌並非外洩，而是內部產物——某個被消音的內部證人，或者某個被遺棄的「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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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依然不是證據。只是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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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願意妄下判斷，畢竟，連老探員也沒有說清楚這些資料指向什麼。他只是留下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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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聲音，不是你不想說話，而是你沒有資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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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黃詠珊與周浩然坐在樓下手機維修店後方的工作區，昏黃燈泡下的空氣帶點機板的焦味與舊螺絲的鐵鏽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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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然剛替一台舊手機上完後殼，擦了擦額角的汗，低聲問：「老探員……你覺得他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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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他會留下來，跟我們一起解開這些線索。」他嘆了口氣，「但他選擇離開，也許……他知道自己不適合再站在我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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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詠珊靜靜看著他，然後輕聲說：「他不是不適合，他是知道自己快走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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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靜默了片刻。頭頂閣樓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如既往的規律、有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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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也懷疑過老探員是M？」黃詠珊忽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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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然沒有回答，只是微微皺眉，像是把那個名字放進心裡的某個封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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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深水埗一座老舊公屋大廈的保安監視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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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幕畫面不斷閃過自動輪換的走廊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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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錄影停在了三天前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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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探員，一身風衣，出現在某層樓梯轉角。他在那裡停留了十七秒，像是等待什麼人。然後轉身消失在畫面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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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幀，時間差不多的位置，一個陌生男子提著清潔工具經過。臉部模糊，無法辨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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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畫面沒被保存超過48小時，如今只剩下殘影留在系統快取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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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半，陳志恆的手機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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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無聲電話，來電號碼顯示「已終止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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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了皺眉，立刻查了號碼記錄，赫然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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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老探員過去常用的私人電話。他本來以為那只老式手機早就停用，但根據電信記錄，它最後一次連接訊號，是兩天前凌晨，在荔枝角道以西三百公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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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他們見面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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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志恆緊握著手機，喉嚨有些乾。他心裡知道：那不是告別，那是餘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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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探員並沒有真正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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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留下的聲音，仍未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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