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那是意外 - 第五十八章｜章靜水深流

夜深，風靜。屋外只有偶爾一兩聲遠處車輛經過的聲音，拖著細長的尾音在窗邊擦過。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4vFw3ycM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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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然坐在老家的飯桌旁，指尖緊緊握住一杯未曾啜飲的溫水。他的母親坐在對面，低頭擦著碗筷，像是什麼也沒發現，又像什麼都早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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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他開口，聲音不高，「我想問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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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停下動作，手裡的碗被擱在布墊上，發出一聲輕響。她沒有看他，只是平靜問：「是關於你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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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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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從小問過很多次，每次我都……避開了。」她終於抬起頭來，眼神清明而堅定，「那不是因為我不想說，是因為我不確定你什麼時候準備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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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然沒說話。他知道，這一刻，他終於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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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將擦乾的手放在膝上，坐直了些，「你爸以前從不讓我碰他的文件、日記，甚至連出門的路線都經常變動。我以為他有外遇，直到有一天，他帶我去過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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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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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啟德旁邊的舊碼頭倉庫。他沒說那是什麼，只說：‘這些事，如果有一天我回不來，你要記得，不是每一場戰爭都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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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然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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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懷著你。」母親低聲說，「我問他這到底是什麼，他說——是他的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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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望向他，眼神飽含千層浪：「那場雨是真的下得很奇怪，像是壓著整個城市的祕密往下灌……你父親那晚回來時渾身濕透，像是剛從地獄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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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那晚發生什麼，但我知道，那一夜，他失去了什麼。也埋藏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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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到抽屜裡，拿出一個舊信封，信封角落印著一個已褪色的標誌——K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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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留著這個。直到你有天真的踏入那條路，我就知道，命運開始重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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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然接過信封，指尖一陣顫抖。封口已鬆，但內裡卻依然沉重。他抬起頭，看著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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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早就知道我會走上這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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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輕輕一笑，語氣沉靜如夜色：「你爸曾說過一句話——如果有一天，我們的孩子也站在我們曾經站過的地方，那就代表，真相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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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然無言良久，只覺喉頭一陣緊縮。他知道，這份真相的重量，不只是父親的過去，更是母親多年來的沉默與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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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輕聲說：「我會找到答案的，不只是為爸，也為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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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沒有回答，只是輕輕點頭。那一刻，她的背影彷彿老去許多，卻也無比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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