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委託簿 - 第十九章：逆咒焚魂，鼎沸獄開

屋外，是沉悶如末日戰鼓的雷鳴，是如同萬鬼哭號的狂風。

屋內，我口中那乾澀、嘶啞、卻又帶著一股玉石俱焚之決絕的逆咒（Ni Zhou），如同在黑暗中點燃的引線，瞬間引爆了這間狹小偏房內本就脆弱不堪的平衡！

「……陰陽逆轉，乾坤倒懸……引煞為引，借體為橋……三魂離兮，七魄攪兮……以汝之怨，灼汝之根……太上敕令，誅！！」

最後一個「誅」字出口，我感覺自己的聲帶幾乎要被撕裂！噴出的不再是鮮血，而是一股……帶著灼熱與腥臭的……本源陽氣！

幾乎在同時，我將全身殘存的所有力量——那髮絲般粗細的丹田陽氣、腕上佛珠逼出的最後一絲慈悲佛光、乃至燃燒自身精血換來的搏命之力——瘋狂地、不顧一切地，通過經脈，灌注到身前的桃木短劍之上！

「嗡——！！！！」

桃木劍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劍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原本溫潤的木質表面，竟然浮現出一道道細密的裂紋！但同時，劍尖處，卻凝聚出了一點……刺眼到極點的、彷彿能洞穿一切黑暗與虛無的……金紅色光針！

那光針只有寸許長短，卻蘊含著我此刻所能凝聚的、最為精純、最為狂暴的破魔之力！它不穩定地跳動著，散發出足以將空氣都點燃的高溫，周圍的空間都因為它的存在而微微扭曲！

這就是……「破魔針」！

凝聚出這一擊，幾乎抽空了我所有的生命力。我眼前發黑，天旋地轉，身體搖搖欲墜，全靠一股意志力強撐著沒有倒下。

而體內的「墨影」污染，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致命的威脅！

「——不——！！！！殺——殺了——他——！！！！」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惡毒的意志，如同火山爆發般，從我右手那被「玄關陽鎖」勉強壓制的污染源頭瘋狂衝出！

陽鎖……如同被重錘擊中的玻璃，瞬間佈滿裂痕！那些蟄伏的黑色細線，如同決堤的蟻群，發了瘋似的順著我的經絡向上、向我的心臟、向我的大腦反噬而來！

劇痛！難以形容的劇痛！我感覺自己的血管、神經、骨髓，都在被無數冰冷的、帶著倒鉤的蟲子瘋狂啃噬、鑽探！腦海中，那屬於「墨影」的冰冷惡意，如同潮水般湧來，試圖徹底淹沒我的意識！

「……死……一起死……」它在我腦中瘋狂地嘶吼！

不能被干擾！儀式……必須完成！

我猛地一咬牙根，幾乎將牙齒咬碎！強行壓下那足以讓任何凡人瞬間瘋狂的痛苦與干擾！目光死死鎖定面前那支……筆尖被燒焦的畫筆！

成敗……在此一舉！

我顫抖著，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將凝聚了「破魔針」的桃木劍劍尖，緩慢而堅定地……對準了那支畫筆的筆桿！

以畫筆為橋，以林哲殘魂為引，將這破魔之力，逆向打回那遠在不知何處的「墨影」本源！

就在劍尖即將觸碰到畫筆的瞬間——

「嗚——！！！！」

一聲充滿了極致痛苦與恐懼的、屬於林哲本人的靈魂悲鳴，猛地從畫筆中傳了出來！那殘存的、被囚禁的魂魄，感受到了即將到來的、可能將其徹底撕碎的毀滅性能量！

我的心，如同被狠狠揪了一下！

對不起……林哲……若有來世……

但……我別無選擇！

下一秒，金紅色的「破魔針」，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入冰雪，狠狠地刺入了那看似普通的竹製筆桿之中！

「轟！！！！！！！！！！！」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只有……一片死寂。

一種……如同宇宙初開、又如同萬物終結般的……絕對的死寂。

緊接著，是光！

無法形容的、刺眼到極點的白光，猛地從那支畫筆中爆發開來！瞬間吞噬了整個房間！吞噬了我的視覺、聽覺、觸覺……一切感官！

我感覺不到疼痛，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我的意識，彷彿被拋入了一個由純粹的光與能量構成的風暴之海！

風暴之中，我「看」到了……

我看到那支畫筆，在白光中寸寸碎裂、汽化！

我看到畫筆中，一縷極其微弱的、透明的、幾乎要消散的人形輪廓（林哲的殘魂？），發出無聲的、解脫般的嘆息，然後……徹底消散在光芒之中……

我看到一道金紅色的、凝聚了無數符文的光束，如同跨越了空間的利劍，順著一條無形的、黑暗的因果之線，狠狠刺向了遙遠的、未知的彼端！

我「聽」到，從那因果線的另一頭，傳來一聲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與前所未有的痛苦的……非人咆哮！那咆哮中，帶著一種……本源被重創的虛弱與狂怒！

然後……是反噬！

如同被激怒的宇宙法則本身！一股更加龐大、更加冰冷、更加充滿了混沌惡意的力量，順著那條因果線，狂暴地反衝而來！

目標——作為施術者的我！

完了！

這是……玩脫了？！這反噬的力量，比我預想的還要恐怖百倍！足以將我的靈魂碾壓成最基本的粒子！

就在那毀滅性的反噬即將降臨的瞬間——

一直被我護在胸口的那個木盒，突然自行打了開來！

那枚飽經滄桑、沾染了無數淚水與怨恨的銀鎖，猛地從盒中飛了出來！懸浮在我身前！

它通體散發出前所未有的、淒厲而決絕的血色光芒！

小雅的殘魂……在燃燒！她在用自己最後的存在，來為我抵擋這致命的反噬！

「——滾——！！！！」

一聲充滿了無邊怨恨與守護意志的少女厲喝，如同驚雷般，在我的靈魂深處炸響！

血色光芒，如同最堅固的堤壩，與那反衝而來的混沌惡意，狠狠撞在了一起！

「轟隆！！！！！」

我的意識，終於再也承受不住這恐怖的能量衝擊，徹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而在我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我似乎看到……

那枚銀鎖，在擋下反噬之後，光芒耗盡，如同失去生命的蝴蝶般，從空中……飄落……

同時，我右手那被「玄關陽鎖」壓制的黑色細線，在失去了來自「墨影」本源的能量支持後，如同無根之萍般，迅速地……枯萎、消散……

但那蝕骨的痛楚，和腦海中殘留的瘋狂，卻如同永恆的烙印，深深地……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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