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委託簿 - 第八十九章：古剎聞禪語，魔心礪道胎

懸空寺偏殿之內，燭火早已熄滅，只有窗外那……依舊暗紅，卻似乎比之前在墓園核心區域時……稍稍……淡了那麼一絲的詭異天幕，透過破舊的窗櫺，灑下……些許……勉強可以視物的……微光。

嘉義縣中埔鄉的山林，在深夜中呈現出一種與墓園截然不同的死寂。少了那種……怨念沖霄、鬼影幢幢的恐怖，卻……多了一分……亙古洪荒般的……幽深與……未知。

我靜靜地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身上那床漿洗得發白的灰色僧被，並不能帶來多少暖意。右臂的劇痛，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衝擊着我那本已脆弱不堪的神經。

靜塵老和尚的話語，如同空谷禪音，在我混亂不堪的腦海中，反覆迴盪。

「若心隨火轉，則萬劫不復……」

「若火隨心轉，則或可覓得一線生機……」

心隨火轉……火隨心轉……

這十二個字，聽起來……似乎……充滿了……玄奧的佛理。但對此刻的我而言，卻……如同……天書一般……難解！

我的「心」，早已……被……仇恨、絕望、痛苦、以及……對力量的……一絲……病態渴望……所……扭曲、所……污染。

而那「火」……無論張道士前輩稱之為「魔火」，還是靜塵大師謂之的「業火」，其本質……都是……一種……源自……最深沉黑暗與怨念的……毀滅性力量！

用這樣一顆……「魔心」，去駕馭……這樣一團……「魔火」或「業火」……

這……又與……「心隨火轉」……有何區別？

結局……恐怕……都只有……萬劫不復！！！

我苦澀地牽了牽嘴角，卻……連一個……完整的笑容……都……做不出來。

右臂……那隻……已經完全「異化」的右臂，此刻……正……如同……一頭……被囚禁的凶獸，在我體內……發出……無聲的……咆哮！

它……渴望……更多的……「燃料」！

它……渴望……更徹底的……「自由」！

而我……

就是……那個……可悲的……囚籠！也是……它……隨時可以……吞噬的……「點心」！

「火隨心轉……」我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如同……夢囈。

究竟……該如何……才能……「火隨心轉」？

強行壓制？

之前在墓園中，我……不是……沒有試過。結果……便是……更猛烈的……反噬！更……深重的……痛苦！

那種……如同……靈魂都被……投入……第十九層地獄……用……魔火鍛燒的滋味……我……不想……再……嘗試第二次！

那麼……順應它？放縱它？

那……豈不……更是……「心隨火轉」，自取滅亡？！

我……陷入了一個……無解的……死循環。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偏殿之外，中埔山區的夜風格外清冷，偶爾……能聽到……幾聲……不知名夜梟的……哀啼，更襯得……此地……寂寥與……荒蕪。

就在我……心亂如麻，幾乎……要……再次……被……絕望……所……吞噬之時——

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靜塵老和尚……之前……伸出……那根……枯瘦手指……輕點我眉心的……情景。

以及……他當時……那雙……古井無波，卻又……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眼神。

「關鍵……只在……一『心』……」

一「心」……

我的心……究竟……是……什麼？

是……憤怒？是……不甘？是……對生的渴望？還是……對力量的……那份……隱秘的……貪婪？

或許……都是。

也……或許……都不是……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黑暗中，我的眼神……似乎……閃過了一抹……奇異的光芒！

如果……我無法……用……「善」……去……引導它……

如果……我無法……用……「正」……去……壓制它……

那麼……

我……是否可以……用……另一種……方式……

一種……更加……「純粹」的方式……

去……與它……「共存」？

那……如同……混沌初開般的一線靈光，在我那……幾乎已經……被痛苦與絕望……徹底填滿的識海中，驟然……炸裂！

「純粹」……

對！

不是用我那……早已……污濁不堪的「善念」去對抗它的「惡」！

也不是用我那……微弱得可憐的「正氣」去壓制它的「邪」！

而是……

拋開這一切……世俗的、後天的、被無數經歷與情感所扭曲的……「定義」！

回歸……最原始、最根本的……「存在」！

我，陳玄，是一個……渴望活下去的……「生命」！

而我右臂中的「業火」（姑且……還這樣稱呼它吧），它……也是一種……「存在」！一種……狂暴、純粹、渴望燃燒、渴望吞噬的……「能量」！

我們之間……或許……並非……只有……你死我活的……對立？

既然……無法……消滅它……

既然……它……已經……成為了……我身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那麼……

我……是否可以……嘗試……去……「理解」它？去……「順應」它？甚至……去……「引導」它……將它那……毀天滅地的力量……用到……別的……地方？

這個念頭，是如此的……瘋狂！如此的……離經叛道！

甚至……比……之前……我催動那禁忌秘法……還要……兇險百倍！

因為……這……無異於……與魔共舞！

稍有不慎……便會……被它……徹底……反噬！連……最後一絲……屬於「陳玄」的……意志……都會……被……吞噬殆盡！

但是……

此刻的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我緩緩地……再次……閉上了眼睛。

嘉義縣中埔鄉深夜山林的寒風，從懸空寺偏殿那破舊的窗櫺縫隙中……呼嘯而入，吹拂着我額前……早已被冷汗浸濕的髮絲。

但我……卻……渾然不覺。

我的所有心神，都……沉入了……自己那隻……正在經歷着恐怖「蛻變」的右臂之中。

不再是……之前的……那種……充滿了……恐懼、排斥與……對抗的……「觀察」。

而是一種……極其……平靜、極其……專注，甚至……帶着一絲……詭異「好奇」的……

「體悟」。

我……嘗試着……用我那……微弱的意念，去……感受……那「業火」的……每一次……脈動。

感受它……那……如同……星辰核心般的……灼熱。

感受它……那……源自……無邊陰煞與怨念的……冰寒。

感受它……那……試圖……撕裂一切、吞噬一切的……狂暴與……飢餓。

很痛苦……

依舊……很痛苦……

但……

奇異的是……

當我……不再……將其……視為……純粹的「敵人」，而是……嘗試着……以一種……近乎……「平等」的姿態……去……「聆聽」它的……「咆哮」時……

我……竟然……從那……無邊的……毀滅與……痛苦之中……

感覺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又……真實存在的……

「規律」？

是的……規律！

那「業火」……雖然……狂暴無匹，但……它的……每一次……能量潮汐的漲落……每一次……對我經脈的衝擊……似乎……都……並非……完全……雜亂無章！

而是……隱隱……遵循着……某種……我……暫時……還無法理解的……「節奏」！

就如同……宇宙星辰的運轉，看似……浩瀚無垠，實則……自有其……軌跡！

我……心中……猛地……一動！

如果……我能……掌握……這個「節奏」……

如果……我能……將我自身……那……微弱的……意志……融入……這個「節奏」之中……

是不是……就能……在……一定程度上……

「引導」……這股……本不屬於我的……恐怖力量？

就如同……一個……技藝高超的……衝浪者，面對……滔天巨浪，並非……選擇……硬抗，而是……順應浪潮的起伏，藉助浪潮的力量，最終……駕馭浪潮！

這個想法……是如此的……大膽！

也……是如此的……充滿了……誘惑！

我……沒有……絲毫……猶豫！

因為……我……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再失去的東西了！

我……開始……嘗試……

用我那……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的……意志之火……

去……觸碰……那……在我右臂中……熊熊燃燒的……

「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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