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行—墨染江湖》 - 第一章：江湖初行-其二

二、霽南關・踏入神州

清晨雨霧未散，遠山濕潤如墨。

霽南關，神州與現世的分界，如一尊沉眠千年的黑鐵巨獸，橫臥在群山之間。關牆高聳、塵跡斑駁，城門半開，卻像隱隱透露著某種不可言說的壓迫。

此刻正是過關高峰，長隊蜿蜒如蛇。異人、凡人、商旅、遊俠、問道者……裝束各異、神色不一，有興奮者，有惶惶者，亦有面色陰鷙、似刀未歸鞘者。

墨染夕立於其間，戴著斗笠簾帽，遮去容顏，身背畫筒與長劍，靜靜等待前行。

她不是第一次與這種人潮為伍，但這一次，卻是第一次「以自身之名」踏進這片未知的江湖。

身後行李不多，畫筒磨損，劍鞘樸素如硯。她雙手插在衣袖中，指尖緊緊握住那副細瘦的手套。

——那手套底下，是她不願被看見的「玄種」之身。

雖她早已學會如何將龍角與龍尾遮掩起來，但從指尖延伸至手肘的墨綠色鱗紋仍隱隱作痛，彷彿提醒著她：此身非凡，此行難平。

「入江湖者，須簽生死狀。」

守關人的聲音如鐵斧劈石，一語斷情。

墨染夕接過那張薄紙，紙上只有短短幾行——

「凡入神州江湖者，生死勿問，勝負自負；若違武道，罪加一等。」

她低頭端詳，筆墨未落，卻已有股無形之重壓在心頭。

簽什麼名？她一瞬猶豫。

是用那個她已經拋下的名字？還是——她現在真正的身分？

她手腕一轉，執筆落墨，寫下三字：

——墨染夕。

這不是隨口取來的名號，也不是為了隱姓埋名而設的假名。

這是她，在畫境的長夢裡，花了十年時光，沉筆成字的名字。

墨染，是那片世界留在她心中的顏色；1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fEHENucRz
夕，是她離開過去前，最後望見的暮光。

——這個名字，既是新生，也是告別。10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Y9E06qSIN
是她為自己寫下的第一筆，也可能是最後一筆。

守關人視線一掃，落在她背後的劍與畫筒上，冷哼一聲：

「畫師？此地刀劍不認筆，姑娘……小心筆也斷。」

墨染夕沒有反駁，只是掀了掀斗笠下簾帽一角，朝對方拱手：

「多謝提醒。」

心裡卻默念：「……你這傢伙如果知道我這筆能畫出真老虎，還敢嘴這種話嗎？」

說完，她轉身跨出關口，腳下那一步似落於萬丈懸崖之上。

而她心中卻是輕聲一念：

「筆未斷，畫便未止。」

關外天地寬廣。她走下石階時，冷風迎面。

她拉緊披風下擺，風勁透骨，撩起簾帽邊角。她皺眉嘀咕：

「風這麼大……一米六果然抗風性低。」

步下石階時，濕滑的青石讓她一腳踉蹌，差點踩進水窪。

「以前一口氣跳三階都不喘，現在還得提裙慢行……」

她無奈低語，語氣像是在跟誰抱怨，又像是在自我吐槽。

身高少了二十公分、體重輕了一圈，重心也跟著變得奇怪，這種說不上來的不適感，比轉性別還讓她抓狂——畢竟，至少轉性別不用重學走路。

她小聲咕噥，帶著一絲不情願的委屈，卻也有點自嘲。

記得好友們知道她變化後的玩笑話：

「欸欸欸，老葉，現在一米六，還敢說你是上單戰神？」

「你現在都能當地雷系美少女了，要不要改去打輔助？」

當時她氣得不行，現在想來，嘴角卻微微上揚。

「還是男生的衣服好穿……」

她悄悄踢了踢靴子，動作微小。她知道自己走進的世界，恐怕不會有太多讓她自我調侃的時間。

遠處，是一條長街，通往霽川。

江湖在前，萬門林立，未知如畫。

而她，只是個無名的畫師，一筆未展，一劍未拔。

但她知道——從這一步開始，她所畫下的，將不再是夢裡山河。

是江湖，是風，是劍光與硝煙，是笑與淚。

也是她，用自己的方式，留下來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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