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行—墨染江湖》 - 間章：畫外行記・其三

畫外行記・其三

出發那天，天氣悶熱得異常。

山道窄且崎嶇，夕負著劍，步伐穩定，面無表情地走在前頭；江話背著個大包袱，嘰嘰喳喳地跟在後頭。

「妳知不知道，這條路以前是走馬幫的主道？」

江話邊走邊說，手指指向路旁枯黃的草溝，「看那邊，還有舊車轍呢。只不過現在嘛……」

她一頓，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

「山賊比較多。」

夕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像在應付。

江話嘻嘻笑了兩聲，繼續自說自話：

「不過別擔心，有我這種話多的在，山賊搶我們之前先得撐過碎碎唸考驗。」

夕微微側頭，淡聲說出：

「那他們還真是可憐。」

江話愣了下，然後笑得更大聲了：

「唉，真是同情他們。」

走了大半日，太陽偏西。兩人找到一處樹下小塢，地勢微微凹陷，勉強能遮蔽。

夕停下腳步，看了眼四周，眉心皺起。

「這裡啊……」

她抬頭望著頭頂蒼黃的枝葉，嘟囔出聲：

「就沒有個像樣的房子嗎？地上全是葉子和灰塵，不會還有蟲子吧...」

江話忍笑，放下包袱，一邊踢開幾片枯葉，一邊隨口道：

「能遮點風雨就算好運啦。地勢倒是不錯，樹下有坡，萬一下雨水不會灌過來。」

夕撇嘴，低頭撥了撥地面，勉強把劍往一邊一插，找了塊還算乾燥的地方坐下。

江話笑著坐到旁邊，整理了身旁的行囊，

「妳要是講究點，我可以幫妳鋪兩層樹葉，還是要說個故事給妳聽？」

夕橫了她一眼，淡淡道：

「不如你直接鋪張床給我？」

「可以啊，前提是妳揹。」

江話笑得一臉無害，「我這小身板兒，床板揹不動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夕雖然嘴上冷淡，卻沒有起身走開。

短暫休息後，天色迅速轉暗。

遠方雷聲低鳴，一場午後雷雨壓了過來，雨點未至，風聲已亂。

江話動作利落地將包袱裡的防雨布扯出，搭在兩人頭頂。夕雖然習慣獨行，但在雨幕壓頂時，也沒推開，只默默靠了過來一點，將自己的劍橫放當作地界。

「劍插這麼整齊，是怕我躺太近嗎？」

江話笑著戳了戳她劍身。

「妳猜的還真準。」夕冷冷回應。

雨勢越來越急。兩人靠著同一片樹幹，蹲在簡陋的防雨布下啃乾糧。

「話說回來。」

江話含著口餅，含糊地問：

「妳去哪裡學的走路不帶聲音這招？城裡教這個？」

夕淡淡道：

「沒學，走久了就這樣。」

江話挑眉：

「天生的啊？那不錯，可以考慮轉行當賊。」

夕沒搭理，只低頭繼續啃餅。

雖說才同行沒多久，但能在同一片樹蔭下避雨、吃餅，兩人之間已多了點默契。不是熟絡，但節奏開始對上了。

夜色漸濃，雨聲中夾著不時的蟲鳴。

江話咬著最後一口乾餅，小聲道：

「妳啊，比夜路還難熟。」

夕聞言微頓，抬眼望她一眼，卻什麼也沒說。

她只是默默把包袱往中間挪了挪，把雨布往江話那邊扯去一點，自己往外側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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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話看著這個舉動，挑了挑眉，沒有再多話，只悄悄把自己的腿也往邊縮了縮。

雨勢繼續落下，帶著山林夜晚特有的涼意。雨布之下的空間不大，但兩人都沒有再移動。

沒有刻意親近，也沒有試著拉開距離——就這麼安靜地靠在彼此身側，任由腳步從同路，走成了一點點習慣。

（間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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