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題故事 - 題1 末日鋼琴三明治

末日，是從微不可察的地方開始崩解的。

冰箱的冷藏室還亮著，三明治擺在那裡──吐司包著豆腐煎餅，一片翠綠生菜像是仍相信明天還會發芽的希望。然而我知道，宇宙的熱死早已在門外踱步，踢著時間這顆即將熄火的星球。

他還在彈琴。

他坐在那架老舊的鋼琴前，彷彿沒聽見外面量子風暴裡傳來的蟬鳴般高頻電流。手指在黑白鍵上飛舞，像某種古代祭司，用樂音與熵對弈──

「你還能彈多久？」我問。

他不回，眼裡有一種亡命鴿般的寧靜。

我靠在他的身旁，咬了一口三明治，生菜的清脆聲響和他彈的貝多芬第九號交響曲莫名合拍。我突然想，世界若真的終結於此刻，也未嘗不是一種優雅的告別。

我們的愛，一如這旋律──即使知道終將沉沒，仍要拉響最後一段樂章。這不正是生命的本質嗎？從氫的孤寂到胺基酸的親吻，從細胞膜劃出的內外，到愛人在災厄中的沉默彈奏──無非是對無序的抵抗，是對無意義的挑釁。

窗外的雲層開始發出微光，不，是背景輻射在升高，時空像被燒開的糖衣在裂解。

他突然停了下來。

我知道那是最後一個和弦，宇宙的息止，正如會堂裏曲終人散。

「你聽見了嗎？」他低聲問。

「什麼？」

「萬物在沉默中完成了。」

我咬下最後一口三明治，舌尖感到麵包已經開始乾裂，那是時間對日常的背叛。

我們最後一次輕吻著，讓末日見證我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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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增不是爆炸，不是塌陷，而是某日你忽然發現──冰箱不再製冷，鋼琴不再共鳴，三明治不再新鮮，你再也無法區分昨日與今日。

而我仍會記得他彈琴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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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的題目是：今天胺基酸二氧化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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